文化与艺术
世界末日之際,仍照倫理行事
電影: 奧本海默(2023)
2023-08-29
—— Mikey Lynch

奧本海默》(Oppenheimer)是一部長達三小時的傳記片,講述了發明原子彈的曼哈頓計劃領導人羅伯特·奧本海默(J. Robert Oppenheimer)的故事。這是克里斯托弗·諾蘭(Christopher Nolan)的第 12 部電影,除了其中一部《失眠症》(Insomnia 2002 年)外,他執導的所有影片的劇本都是由他編寫的。這部電影被世人公認爲傑作:視覺效果、音效設計、演技、佈景設計、服裝、主題和戲劇張力都非常出色。

在影片探討的眾多主題中,最核心的主題是面對強大的技術力量,人應該如何採取道德行動。雖然人類強大聰明,但依然有侷限、有許多缺陷。《奧本海默》向我們展現了這樣一個震撼人心的例子——不完美的人類必須做出非比尋常的決定。

承擔必要的高風險

在奧本海默(希裡安·墨菲 [Cillian Murphy] 飾)領導下,設計第一顆原子彈的團隊發現了一個世界末日般的風險:原子彈的爆炸可能會引發連鎖反應,點燃大氣層並摧毀地球。然而,研究小組在計算了相關數據後,得到了一個令人欣慰的消息:發生這種情況的可能性「接近於零」。對此,格洛夫斯少將(馬特·達蒙 [Matt Daemon] 飾)感嘆道:「如果是零就好了!」我們當然理解他的感受 ,風險如此之高,他該如何定奪?

奧本海默聲稱,原子彈項目雖然存在高風險,但是若不開發,風險更大。他說:「我不知道這種武器在我們手上是否安全,但我知道在納粹手上肯定不安全。我們別無選擇。」爲了國際局勢的穩定,美國必須要在覈技術方面領先。考慮到影片後來對美國總統哈里·杜魯門(Harry Trueman) 的描寫(下文更多介紹),這樣的原因實在不能讓人放心。

《奧本海默》的結論是,從某種意義上說,曼哈頓計劃確實引發了一場毀滅世界的連鎖反應。原子彈終結了二次世界大戰,但同時也開啓了美蘇之間的冷戰,核軍備競賽將在這場冷戰中扮演核心角色。

當時儘管看上去可能性微乎其微,可以說由於上帝的恩典,事後證明核武器的確具有某種威懾作用,有助於避免全球大國之間的直接衝突。至少在過去的 78 年裡一直是這樣的,不過這點時間在歷史長河中並不算長。二戰後,奧本海默不斷倡導各種國際交流與合作,這對於嚴格控制核戰爭的風險至關重要。

在某種程度上,《奧本海默》是一部恐怖片;這裡的怪物,就像杜魯門總統所說的:「(它)駕馭著宇宙的基本力量。讓太陽大放光芒的力量同樣也能夠摧毀整個宇宙。」克里斯托弗·諾蘭通過各種方式,在整部電影中讓我們感受到這種難以想像的力量。然而,與許多殭屍劇一樣,普通人在巨大壓力下表現出來的行爲也是可怕的。

不完美的個人、不完美的體制

奧本海默也是一個有缺陷的人物。他對妻子不忠,接連出軌。影片中的他不那麼在乎善惡,而且受野心驅使,爲要使自己有用武之地,在曼哈頓計劃中發揮主導作用,他不惜放棄自己的工會主義。1954 年的那場用意不良的安全審查聽證會爲影片定下了框架,在影片的最後一個小時佔了極大的份量。這次聽證會不僅揭示了美國政府的缺陷,也揭示了影片主人公的缺陷。

巨大的決定就這樣交託給了漏洞百出的人。加里·奧德曼(Gary Oldman)將杜魯門總統的形像刻畫得入木三分:自以爲是、簡單粗暴、好戰、貪婪,只想研製出威力更大的超級原子彈。在討論原子彈的潛在目標時,高級將領將京都從潛在地點名單中刪除,因爲戰爭部長在那裡度過蜜月:他幾乎是自言自語地說:「美麗的城市」。這暗示了人類是何等不配對這麼重大的事情做出決定。我們得知,納粹自己的原子彈計劃受到了反猶太主義的阻礙,因爲他們對猶太科學家的建議充耳不聞。至少有一次,影片中的一個角色提出,從技術上講,在日本投擲原子彈沒有必要,因爲日本馬上就要投降了。此外,正如一個噩夢般的場景所描繪的那樣,民眾既很容易沉醉於勝利,也很容易爲恐怖而感到極度噁心。

基督徒的生活與倫理窘境

影片迫使觀眾,包括年輕一代,重新思考覈武器所帶來的真切現實的倫理緊急狀態,更不用說化學武器等其他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了。氣候日益變壞,這同樣是一場潛在的全球性災難。要防止氣候災難,即使人類是不完美的, 即使國際合作困難重重,我們也要全力投入。

對於這些複雜的問題,聖經並沒有給出簡單的答案,但基督徒應該非常關心如何做正確的事;我們應該非常關心如何從過去的領袖們所做的明智的、愚昧的、先知性和目光短淺的決定中汲取教訓。上帝會繼續關愛祂的造物。在某種意義上,我們可以相信祂的普遍護理(太 5:45b, 6:25-34)。然而,這個世界按照主的時間表必有終結的那一日,我們要在這樣的準備中生活(彼得後書 3章)。儘管如此,在我們的有生之年,天父照顧祂的造物的方式之一仍然是通過我們,我們按照神的形像所造,有責任看管好神託付給我們的造物。我們需要繼續以禱告的方式鍛鍊自己,學習如何「修理看守」這個世界,使它蒙福(創 2:15)。

雖然我們中很少有人會捲入《奧本海默》中所描述的那樣大規模的倫理窘境,但我們所有人都會面臨複雜的倫理挑戰,比如在工作場所、人際關係、參與政治的過程中,我們都無法保證結果。在做決定的時候,我們很容易受到野心、簡單化的意識形態偏執、官僚陰謀或誇誇其談的影響。願聖靈光照我們的內心,揭露愚蠢和邪惡,幫助我們更清楚地看到美好的事物。

福音事工與高風險

在福音事工中,我們也在利用神的「莫大的能力」,將其注入我們非常脆弱不穩的「瓦器」中(林後 4:7)。福音事工中存在著永恆的風險:將福音歪曲成一個不能拯救任何人的假福音;表達不善,讓人難以理解神的愛;出言不遜,使人遠離上帝;在失敗的計劃中投入大量時間和精力。保羅寫道:「這事誰能當得起呢?」(林後 2:16)。但是,我們知道神自己正在通過我們有限且漏洞百出的事工來運作,所以,「我們不喪膽」(林後 4:1, 16)。

總體上,就神的最終目的而言,我們不會失敗,因爲祂在做工。然而,這種保證並不等同於宿命論,讓我們不管不顧。神在我們裡面做工,也通過我們做工。雖然零風險是件好事,但我們的福音事工遠不會毫無風險。我們需要不斷努力敬虔,時刻注意教義的真實性,拒絕迎合罪,警惕魔鬼的誘惑。

在「末世」這個短暫的時刻,當我們面對絞盡腦汁依然很難理解的永恆現實時,我們仍需努力做正確的事、做好事,既爲現世,也爲來世。


譯:變奏曲;校:JFX。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澳大利亞網站:Acting Ethically at the End of the World: Oppenheimer

Mikey Lynch(米奇·林奇)是福音聯盟澳大利亞分部的編輯主任,福音聯盟澳大利亞的校園事工主任。他還是塔斯馬尼亞大學(UTAS)的校園團契主任,塔斯馬尼亞州「異象 100 」(The Vision 100 Network TAS)的創始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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