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還在讀高中的時候,他在臉書上「出櫃」了,表明自己是「同性戀無神論者」。在這之前,我們全家就聖經對同性戀的教導已經爭論了好幾個月。那天,我看到他在網上發佈的那段文字,心口猛地一震,雙腿發軟,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
「不,這不可能!這怎麼會是真的呢?我們的兒子怎麼會......」
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他七歲時的模樣——那雙天真的大眼睛望著我,上唇微微翹起,就像他每次想表達重要事情時會做的那樣。「媽媽,我長大後想當飛行員宣教士。我要把聖經和食物送到火車都去不了的地方。」當時我緊緊抱住他,心裡滿是喜悅和自豪。
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是因爲他早熟的表現讓我變得驕傲自大了嗎?是我的在家教育方式有問題嗎?還是我管教太嚴了?
兒子的出櫃只是個開始:他很快又宣稱自己是「雙性戀無神論者「,接著變成了「性別流動無神論者」。他指責我們從小給他洗腦,「強迫他接受一本『可憎』的書」。
如今兒子已經成年了,他的臉書個人簡介上寫著:「酷兒。非二元性別。」
每一天,這種悲痛都在折磨著我的心靈。有時候,這種痛苦幾乎要將我吞沒,我差點就想讓自己沉浸在黑暗中。但是上帝通過最近的一次講道,讓我想起了《馬太福音》5:4 中那句充滿安慰的話:「哀慟的人有福了,因爲他們必得安慰。」
兒子在信仰上迷失,而我內心的痛苦則是如此真實。這種感覺就像一場永無止境的離別,悲傷如潮水般一波接著一波地湧來。我該如何正確地面對這份哀痛?在《馬太福音》這段經文中提到,不僅是哀慟的人,還有虛心的人(第三節)和溫柔的人(第五節)都是有福的。
因此,我要認識到自己在靈性上的貧乏,帶著謙卑的心把這份悲傷交託給主。我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完美的母親——遠遠稱不上完美。多少次,我在盛怒中管教孩子;多少次,我驕傲自大(儘管我明白自己生命中的一切都來自上帝的恩典);多少次,我自以爲能掌控一切,也確實那樣做了。我並不是說我的過錯導致了兒子走上歧路,但我的罪和他的一樣真實。所以,我爲此憂傷,祈求慈愛的天父寬恕。主啊,求你憐憫!我需要你。
當我懷著懺悔的心審視自己罪惡的本性時,我也能清楚地看到兒子生命中的罪——這罪不僅意味著我們對他所有美好願望和期待都破滅了,它更是對上帝的悖逆。如果作爲地上父母的我都如此心碎,那麼在我腹中將他編織成形,奇妙可畏地創造他的那一位(詩 139:14),該是多麼傷心?那位不僅是創造主和護理者,更是聖哉聖哉聖哉的主(賽 6:3)!主啊,求你憐憫他!他需要你。
我很想弄明白這一切究竟是爲什麼。兒子說,他小時候,曾和一個比他小的男孩一起玩耍,那個男孩通過某些遊戲「喚醒」了他的性意識。每當想到這件事,我就忍不住自責,爲什麼當初要同意那次玩耍。我也總想追究是誰讓那個孩子產生了這樣的行爲。
但其實,我不必責備自己或他人。上帝賜予我這份心靈的貧乏,讓我能夠承認祂才是真正的主宰。這樣,我就能停止追問這一切爲什麼會發生——爲什麼兒子會做出這樣的選擇。我也不必再徒勞地試圖通過責備他人或自己來掌控局面——因爲掌控一切的本就不是我,而是上帝。想明白這一點,內心頓時輕鬆許多。
在八福中被翻譯爲「有福」的詞,也可以理解爲「幸運」或「快樂」。約翰·派博牧師用自己的話又闡述了一遍:
你是多麼蒙福啊!蒙上帝揀選,心眼得以開啓,被吸引到救主面前,成爲一個心靈貧窮、哀慟、溫柔、飢渴慕義、憐憫、清心、使人和睦的人!我親愛的門徒啊,你們要歡喜快樂,感恩稱謝,因爲你們能成爲這樣的人,不是出於自己的努力,而是上帝在你們生命中的掌權。
知道那位揀選我、呼召我歸向祂的上帝,也掌管著我生命的點點滴滴,這是何等大的喜樂。能夠來到祂面前,在祂的主權、良善和智慧中找到安息,這是何等大的祝福。我能心裡平安,是因爲祂在我的生命中動工(即使是在艱難時期,特別是在艱難時期),爲要使我得到祝福,彰顯祂的榮耀——最終的目的是讓我更像祂的兒子。
主啊,求你賜我恩典,讓我在任何時候都能承認你、信靠你,在你這位掌管我全部生命的主裡面得到安息。
每次看到兒子沉淪在罪中,我的心都會絞痛。他活得很痛苦,需要靠很多藥物維持,還經常有輕生的念頭。我們一直在祈禱,求上帝來拯救他。但這個禱告至今還未得到回應——至少目前還沒有。就算真的發生了,我就一定能得到安慰嗎?
我不禁要問自己:我爲什麼要祈求上帝拯救兒子?是不是爲了讓「我自己」能得到安慰,才求主引領他回轉?當然,這種安慰只是附帶的結果——雖然那確實會帶來無比的喜樂。那麼,我是在祈求上帝讓兒子得到安慰嗎?這當然也是一種祝福。但難道這就是全部嗎——僅僅是爲了兒子能獲得快樂?或者說,我祈求他得救,更應該是爲了讓上帝的名得著榮耀?
使徒保羅提醒我們說:「願頌讚歸於我們主耶穌基督的父神,就是發慈悲的父,賜各樣安慰的神。我們在一切患難中,祂就安慰我們。」(林後 1:3-4)
我們的上帝是發慈悲的父,是賜各樣安慰的上帝。我應當讚美敬拜祂,稱頌祂的本性——而不是僅僅因爲祂爲我或我兒子所做(或能做)的事。
祂在患難中安慰我們——不僅僅是解除我們的患難,更是在我們身處患難時給予安慰。因此,我經常用大衛的話向上帝傾訴對兒子的哀傷。最近,我借用了《詩篇》13 篇的話:
耶和華啊,你忘記我要到幾時呢?
要到永遠嗎?
你掩面不顧我要到幾時呢?
我心裡籌算,終日愁苦,要到幾時呢?
然後,靠著上帝的恩典,我也能像詩人一樣說:
但我倚靠你的慈愛,
我的心因你的救恩快樂。
就這樣,在基督裡得安慰,通過祂的話語,依靠祂的恩典,我能這樣禱告:「主啊,求你拯救我的兒子,使你的名在他和我的生命中得著榮耀。」
譯:MV;校:JFX。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Blessed Mourning for an LGBT+ Chi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