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第一次有了屬於自己的哲學見解時，我還是一個幾乎對未來毫無頭緒的17歲高中生。
當時，我的人文科學老師克里斯博士（Dr. Chris）完成了一個關於尼采思想的講座單元。尼采鄙視「奶牛」——那些無意識地跟隨牛群而不是規劃自己路線的人。在尼采的宇宙中，英雄般的超人（Übermenschen）是那些公然蔑視道德期望的人，他們有勇氣做自己的事，並且不顧後果。
這像一道閃電擊中了我。但是如果我致力於追求尼采對激進自我表達的呼籲，我豈不是要遵守這個死去德國人所定下的教條，像一頭乖巧的小奶牛一樣遵循他對我的生活指導？我當時並不知道尼采思想中的這個陷阱會解釋我們今天文化中最緊迫的矛盾。
我在那堂課上與一位朋友分享了福音，我們可以稱他爲邁克。他給我的回答借用了彌爾頓《失樂園》中路西法口裡的一句話：「我寧願在地獄裡統治，也不願在天堂裡服事！」這位邁克顯然已經把尼采的話記在心裡，除了邁克自己，他不會服事任何人。
多年以後，當我聽到鮑勃·迪倫的格萊美獲獎單曲《必須服事某一位》（"Gotta Serve Somebody"）時，邁克這種自我統治的信念在歌詞中就凸顯出來。迪倫所唱的「某一位」是指大人物政治家、重量級冠軍、搖滾明星、軍閥、商業大亨、網絡高管等等。這些都是現代自由主義理念的「海報男孩」，他們有權力和財富來滿足自己的每一個個人願望。但是，迪倫以一種典型的方式顛覆了現狀，使我們所有人都對現狀產生懷疑。他撕掉了閃亮的外衣，揭露了現代西方思想的矛盾：「你將不得不爲某一位服事，嗯，可能是魔鬼，也可能是上帝，但你將不得不服事某一位。」換句話說，蘇丹可能是真正的奴隸。我們可以認爲我們是自己的主人，而實際上我們是某個黑暗王國的不知情努力。
我們可以這樣思考迪倫的洞察力。整個世界就像一個超級市場，這裡有27種佳潔士牙膏可供選擇、有74種金寶湯（Campbell's condensed soup）可買，有9種Tropicana橙汁（每種都有8種杯型）。我們被大量的選擇所淹沒，以爲這樣可以表達我們的個人喜好。我們在意識形態的市場上也是如此，面臨著C. S. 路易斯在20世紀40年代初所描述的「致命的迷信，即人可以創造價值，一個社區可以像人選擇衣服一樣選擇它的『意識形態』。」
日用品往往有隱藏的成分——阿斯巴甜、硝酸鹽、穀氨酸鈉，我只是舉了幾個例子。世界觀和生活方式也是如此，我們很少有人意識到這些意識形態和世界觀都有隱藏的共同點。正如迪倫的歌詞所說，你選擇的每一種生活方式都有一種很少在盒子上得到正面宣傳的成分：要你服事它。市場上沒有任何一種世界觀能提供絕對的、不受約束的自由，好像你可以憑空發明一個身份，除了你自己之外，不聽任何人的命令。這種「自主」的承諾是虛幻的。
那麼，讓我們見見那些確信自己沒有主人之人的主人。
我們很難成爲我們靈魂的船長。我們更像是在尼采號、薩特號或者魯保羅號（SS RuPaul）上擦洗甲板的船員。
你可以把它稱爲「朋克搖滾樂手的悖論」。朋克會在建制派的臉上吐口水，呼喊著不守規矩的反叛。但是如果你參加一場朋克搖滾樂表演（我已經參加了幾十場，無論是作爲樂隊還是作爲舞台上的一員），你都會看到一群如此「不守規矩」的人，他們的黑色服裝、染過的頭髮和金屬配飾使他們幾乎可以互換。一個有勇氣穿著熨燙過的帶領子襯衫、穿著卡其褲和剪著的人如果在他們中間，那將是一群裝腔作勢者中唯一真正的非傳統主義者：「我是如此獨特，就像其他人一樣！」
尼采是錯的。試圖成爲自我定義的超人使我們所有人都成爲「奶牛」。迪倫是對的。你將不得不爲某一位服務——它可能是魔鬼，也可能是上帝，但你必須服事某個主人。
譯：DeepL；校：SMH。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Nietzsche vs. Dylan: Fight for the 21st-Century Sou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