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35歲以上的人是否還會有親密朋友這個問題持懷疑態度。我這樣說是不是太誇張了?但我確實認爲35歲和50歲之間這個年齡段是一個友誼盲區。中年人很難有好朋友,比你以爲的要難得多——特別對男人來說。
最近一個名爲《男人公園》("Man Park")的週六晚間系列肥皂劇諷刺了這種現象。就像城市中馴養的狗需要去一個「狗公園」與其他狗玩耍一樣,該短劇暗示男人也需要去一個專門的空間與男人相處。
雖然該短劇暗示了「男子氣概」是現代男性難以建立關係的主要原因,但笑話的中心「男人公園」——指向的是一種結構性的東西,而不是內在的意識。該劇認爲,中年男人只是缺乏有利於建立友誼的空間和生活方式。我懷疑對女性來說也是如此。
你可以把中年人在友誼上的掙扎歸咎於「人生季節」,比如撫養孩子或職業上升期的張力。但我對這些答案不滿意。友誼對人類生活來說太重要了,也太基本了,不應該成爲你在某個季節中置於次要的東西。每當我們必須暫停人之爲人的一個基本要素時,其實打破了更深層次的東西。
我們的生活方式被打破了,我們的結構、習慣、做法和價值觀也被打破了。從這個角度來看,我們的城市規劃、市場、職業、法律和娛樂……所有這些都是基於一個對人的錯誤想法而設計的。我們都默認這樣一個觀點:一個人只屬於自己,永遠屬於自己。因此,友誼可以是成功生活的一個很好助力,但朋友不能要求你做任何你不願意做的事。在任何時候,如果一段友誼阻礙了你的發展或使你失望,你就可以放棄。因爲你唯一虧欠了幸福的人就是你自己。
因爲我們的世界充滿了高度競爭,任何阻礙了你個人成長和成就的人或事都會使你的「生活目的」面臨風險。所以你必須把他們趕出你的世界。最終,這導致了一個不利於我們擁有朋友的文化和社會。我們缺乏建立有意義友誼的基本條件:時間、距離和優先。
第一,時間。
要有好朋友,你就需要爲此騰出時間。不是在你的日曆上添加一個週期日曆項,儘管這樣也不錯。但你更需要的是非結構化的時間,讓對話發生的時間,沒有議程、沒有目標的休閒時間,與某人在一起的時間。我不認爲你會真正愛一個人,除非你先樂意和他在一起。
你需要建立歷史,需要長時間的關係。當然,有可能你們先有了親密的友誼,再共同經歷快樂、痛苦、危機和恩典,但這樣的事情很少發生。生活在一起的經驗形成了所羅門所說的那種關係,他說:「有一朋友比弟兄更親密。」(箴18:24)
但誰有時間呢?技術和方法的進步使我們能夠在更短的時間內完成更多工作。但這些解放出來的時間都去哪兒了?不是去休閒。也不是去和朋友們無拘無束、漫無目的的閒聊。相反,我們發現了新的責任:新問題需要解決、新方法改進、新標準需要依照,還有我們錯誤地認爲會使我們與他人不同的新目標。如果我們沒有追逐新的東西,我們就會因爲失去了自我優化的動力而感到精疲力竭,結果就是躺平,用電視或其他東西來麻痹自己。
當然,並不是每個人都這樣。但我向你保證這很常見。只要問問周圍的人就知道了。
第二,距離。
儘管互聯網提供了更多的彼此關聯——我在網上找到了許多親密朋友——但這與實際住在某人附近不一樣。我曾在玩在線多人遊戲和聊天時與朋友分享非結構化的時間。就像FaceTime、電子郵件、信件、短信和電話一樣,在遊戲中的在線聊天是一種可以接受的替代性親身相會的方式,但只是可接受而不是應有的常態。還有一些與人相處的方式,你只能通過親身面對面才能體驗。
能夠擁抱一個朋友,看著一個朋友笑,和一個正在崩潰的朋友在一起,這是好事。能夠給朋友帶去食物,或者邀請他們出去吃飯,或者請他們過來看比賽,都是很好的。
當我們住得離對方很遠時,所有這些都很難做到。我們被牆隔開的家和我們城市的無序擴張是友誼的障礙。如果開車去朋友家需要20分鐘,你就不會隨便去他家,更不用說如果你到達之後迎接你的是小區保安和門禁系統了。
當我和年幼的孩子待在家裡時,我最深刻地感受到了距離的重要性。我愛我的孩子,但連續幾個小時看著他們、與其他成年人隔絕,往往會讓我發瘋。我想自發地邀請一個朋友和他們的孩子過來做客。但是,儘管現代通信很方便,卻很難促成這樣的好事。當我們的城市是爲那些過著獨立生活的人設計的時候,我們不應該對聚在一起如此困難感到驚訝。
第三,優先。
即便你有足夠且靈活的時間,附近也有可以發展成好朋友的朋友,仍然存在著優先次序的問題。深厚的友誼需要你付出代價,它要求你爲了他人的利益而把你的喜好、目標和盼望(有時)放在一邊。
你可能認爲這樣如果這聽起來需要付出太多了,會導致你過上憂愁和被人牽制的生活。你在爲自己辯護的時候會說,這讓你不堪重負。但事實上,你可能已經有了一個先存的觀念,優先考慮你自己的生活目標對你來說更重要。
我們的經濟運作迫使我們尋找對我們自己最好的職業或生活方式,不管我們去掉誰或保留誰都得爲此服務。我們的工作應該是不斷變動的,這樣才能服務於我們的願望。我們想靈活地對待我們的職業目標,把職業設想成一個成長、繁殖和不斷變化的曲線。我們想爲我們的孩子追逐最好的教育,或者尋求住在理想的、繁榮和安全的城市裡,並找一個與我們政治觀點一致的社區。這就是爲什麼一個人一生都在同一個城市同一家公司工作的情況不太常見。這樣的生活似乎不再有意義,一成不變等同於停滯不前。
幾乎不可避免的是,當我們追求生活目標時,我們最終會離開他人、脫離屬地。而一旦一個人、一個家庭或一個機構決定從一個地方撤走,其他人就沒有理由留下來了。當我們對自己所屬的人、地方和機構保持鬆散關係時,我們會希望其他人也放鬆他們的承諾。
社會所要求的靈活與友誼所要求的犧牲和承諾是直接衝突的。社群需要承諾,這就是社群的工作方式。當你街區的每個人都承諾了保養自己的草坪時,你才更有可能在每個週末修剪草坪。當沒有人在教會熱情地問候你、邀請你到家裡吃飯,或問你的名字時,你很容易完全放棄建立友誼。
而當一個社群的機構和成員離開時,其他人也會受到試探想要離開。很快,剩下的就是一個彼此疏離和沒有承諾的城市。
這些變化都不是新的。所有曾經束縛我們的紐帶現在鬆動了,這才是新的。現在更容易對人、地方和機構不做任何承諾。
這不是應有的生活,我想大多數人都知道這一點。只管自己的事、追求自己的夢想可能被看作是現代世界的一個特徵(而不是一個錯誤),但它是設計出來的疏遠。我們直觀地感覺到障礙和對替代方案的需求。忙碌的生活讓我們沒有時間去認識人,競爭激烈、毫無意義的工作(這太常見了)也不是認識朋友的最佳環境。
但是我們需要朋友。儘管有這些挑戰,我們可以擁有深刻的、有意義的友誼。我們只需要接受這樣的事實:儘管它們很難培養和維持,但它們值得我們爲之付出每一點努力。
能夠在不預先告知的情況下就給朋友打電話、請他們家人來吃一頓飯,能夠認識某人足夠長的時間,並且充分信任他們,以至於你可以傾訴你最深的恐懼和罪惡——這種真正友誼的甜蜜是生命中爲數不多的巨大喜悅之一。朋友善意的眼神或同情的話語,或你需要的艱難建議,或對基督之愛的提醒,都是無可替代的。我們需要給予和接受所有這些愛的姿態,因爲這就是我們的根本目的。
正如《海德堡要理問答》的第一個問題和答案所提醒的,我們在生與死中的唯一安慰是我們屬乎基督。而屬乎基督意味著屬乎他的教會、我們的鄰舍、我們的家庭、被創造的自然和我們的朋友。
我說過,我很懷疑35歲以上的人能有親密的朋友,但我們每個人都需要朋友。只有我們自己的世界對我們沒有好處。這不是需要朋友的唯一原因,我們必須願意爲我們知道的善、真、美的東西而奮鬥。
只要我們有能力追求承諾的友誼,我們就應該這樣去做。我們需要要準備好捨己,準備好願意犧牲你真正想做的事情,犧牲那些能使你更成功、更富有或給你帶來快樂的事情。相反,委身於一個教會和一個地方,幫助一個朋友修理他們的房子或汽車,並與正在受苦的人坐在一起。選擇不做虎爸虎媽或每月最佳員工,選擇熱愛你不自然喜愛的活動。
只有當你接受你不是自己的而是屬基督的時候,你才能擁有親密的朋友。而在某個角度而言,你也屬於你的朋友。這種歸屬會讓你付出代價。但這種歸屬也體現在你所面對的這位神所賜下的甜蜜憐憫。
譯:DeepL;校:SMH。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Friendship and Belonging in Middle 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