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家上大學之前,唯一沒有預料到的感受就是鄉愁/想家。在大學校園的第一個夜晚,我獨自在自己的宿舍裡時,窗外飄來了學生們開派對製造的噪音,我渴望聽到熟悉的聲音。渴望我的家人在可以說話的範圍裡,因爲我一直是在互說「晚安」中結束每一天的。對家裡每一個角落的熟識就像我熟悉自己的手背一樣。(那一刻我意識到)我想家了。
隨後的日子,我開始處理遠離家鄉的心痛。我曾冒昧地認爲最後一次說「再見」時帶來(我自己都感覺驚訝)的眼淚是一次性的,僅僅在人生走過四分之一的緊要關頭瞬間被擊中,然後逐漸消失而變成沉默的、可以放下的回憶。但現在看來卻並非如此,分離和失去的痛苦躊躇不去,無論何時一提到家,就像傷口被重新打開一樣令我難過。它過去是、現在依舊是一個令人悲痛的過程。
然而神也教導我:祂的恩典比我的鄉愁要深的多得多。實際上,祂的恩典延伸並貫穿在我的鄉愁中。
對思鄉和想家的下意識反應是壓抑自己的情感。我相信斯多葛主義(stoicism)的虛假承諾:如果有足夠的信心,就不會感覺到失去的刺痛。我最想念的人中有家人、朋友和教會的肢體——我以爲如果足夠地愛上帝,就可以輕易地放下對這些人的依戀。
但聖經對此卻持不同觀點,聖經非常看重聖徒的深度交通。保羅在給腓利比聖徒的信中寫到想要見他們:「我體會基督耶穌的心腸、切切的想念你們眾人。」(腓:1:8)在這真理中我找到安慰,思念家人和家鄉的教會並不是軟弱的標記,而是反映出我們之間真實的愛。我跟神的關係並不消滅人際關係的價值,反而加深了我在基督裡跟弟兄姐妹共有的愛。
而且保羅切切地想要見到腓立比的弟兄姊妹並不是出於悲傷,而是出於喜樂。「我每逢想念你們、就感謝我的神。每逢爲你們眾人祈求的時候、常是歡歡喜喜的祈求。」(腓1:3–4)注意保羅想念所愛之人的反應是感恩。
在環境改變之前我們經常認識不到上帝對我們的恩慈。就拿思鄉之情來說,無論有多痛苦,它都教我學會了感恩:我有一個值得想念的家庭。這不是生命中的損失而是慷慨的天父良善、仁慈的祝福。感謝祂賜予我喜樂並重新將我的心定睛在祂信實、精心呵護和美好的禮物上,讓我不是隻盯著我所缺乏的。
然而,感恩並不意味著悲傷就結束了。跟家人的視頻電話、朋友的照片都讓我想家,大學的第一週我一再地潸然落淚。感恩祂過去賜予的恩典,爲我所愛的人禱告使我流著淚讚美祂——「似乎憂愁卻是常常喜樂的。」(林後6:10)
憂傷使我們能在哀嘆中轉向上帝,真實的痛苦和需要的信靠都表露無遺。詩篇作者的質疑使我學會定位我的感受:「我的心哪,你爲何憂悶?爲何在我裡面煩躁?」(詩42:5)經文和禱告都不斷地提醒我,那位親自寫下這些話語的上帝知道我個人的悲傷。祂對我的失落感並不陌生。聖經沒有承諾對離開家的困境給出一個迅速解決方法,但承諾了更好的事:上帝會一直與我們同在。祂永不會離開我們,也不會丟棄我們。當我們失去家和家人所給予的熟悉的舒適時,祂吸引我們更深地進入祂應許的密切中。上帝的臨在變得更加親切和寶貴。當把我們的孤單和渴盼帶到祂面前時,對我們的天父會更加倚靠,更像祂的孩子,更準備好要到我們真正的家。
聖經的宏大敘事指向我們真正的家:在上帝的新創造中永遠跟祂一起。我們耐心地等待,但還沒有到。在這個世界上我們仍然是寄居的、客旅和天路客。當我們渴望基督再來時,也許適度想家是恰當的。
對家的渴望促使我回顧一個似乎毫無希望的流浪者去定睛永生。那裡不再有悲傷、眼淚與分離。我希望我童年時的家盡可能存到永遠,各方面我都被引領到更好的程度。我爲今生沒有世上的家能足夠滿足我對真正的安息、安全感和歸屬感的需求而感謝上帝——只有在永恆之中跟基督在一起時才能夠。
托爾金(Tolkien)的《魔戒》系列充滿了思鄉之情。還有什麼能促使兩個霍比特人從可怕的邪惡中拯救世界。從瑞文戴爾(Rivendell)到魔多(Mordor),佛羅多(Frodo)和山姆(Sam)一直嚮往著夏爾(the Shire)——他們綠色山丘的家園、舒適的霍比特洞穴,還有持久不變的融洽。但是迎接他們返回的是一個被邪惡征服的夏爾——他們本以爲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最後,佛羅多(Frodo)啓程前往遠隔重洋的土地,在那裡他要與黑暗不斷爭戰,直至得勝。
同樣,今世的家是美麗但又短暫的,是不完美的。它不能以我們渴望的方式來滿足我們,但當我們在渴望中等待永生時它引領我們的眼光向上仰望。
譯:Ella;校:SMH。原文刊登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Homesick College Student, the Lord Sees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