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与艺术
對「成熟觀眾級」電影之性內容的不成熟辯護
2024-02-27
—— Cap Stewart

在我們這個色情化的文化裡,主流電影和電視節目的某些場景會展現出一種「色情美學」(借用學者謝爾頓·瓦爾德雷普 [Shelton Waldrep] 的說法),這不足爲奇。「色情美學」不僅僅出現在有淫穢內容的喜劇、色情驚悚片或 TV-MA(「面向成熟觀眾」)的 HBO 節目裡。原本真正具有藝術性和故事性的作品,可能會因爲一兩個性愛鏡頭而黯然失色。

最近的一個例子是克里斯托弗·諾蘭備受讚譽的《奧本海默》(Oppenheimer)。根據我對在線討論的觀察,基督徒(以及其他許多人)普遍認爲電影中的性場景沒必要。大家的分歧在於如何應對這樣的內容。

有些人堅決拒絕有過度性感化場面的電影。網上炒的火熱的觀點包括「那部電影就是垃圾」。雖然這些人對不道德性行爲的反感值得稱讚,但這種一概而論的做法忽略了一個複雜的現實,即某部電影可能既是一部傑出的藝術作品(有真實且良善的道德主題),同時也可能在道德上有所缺失。不一定非此即彼。

然而,討論中也同樣存在著一個相反的錯誤:淡化色情美學的不道德性,爲整部作品的 「更大益處」辯護。採取這種姿態的人通常會利用以下五個論點中的至少一個。每一種論點都值得直接、合理地加以討論。

一、從百分比角度來

有人說,「我們討論的不過是兩分鐘的戲,整部電影有兩小時呢」。他們的想法是,這些鏡頭時間相對很短,不值得擔心。好的內容遠遠超過不好的。但是,根據百分比來評估不道德的東西是一種武斷的做法。兩分鐘的露骨內容真的就比十分鐘的露骨內容好嗎?是不是一個單獨的一分鐘場景可以,但兩個一分鐘場景就太多了呢?與其回答這樣主觀的問題,我們不如提出更好的問題。有些問題比單純的百分比要深刻得多。

二、從藝術角度來看

一些人反對將屏幕上的模擬性行爲與色情作品相提並論。他們說:「這是藝術作品,不是色情片」。然而,在一個充斥著色情文化的社會中,在敘事藝術背景下的色情和偷情背景下的色情之間已經變得模糊。提醒大家注意這點,並不算過於保守或嚴苛。即使是世俗學者也開始建立這種聯繫。在他最近出版的書《性空間:當代電影和電視中的色情美學》(The Space of Sex: The Porn Aesthetic in Contemporary Film and Television)中,前面提到的瓦爾德雷普寫道:「最終,區分是不是色情片的界線被侵蝕殆盡,已經到了毫無意義的程度。」

誠然,電影和電視中的「模擬性愛」通常避免了真正色情作品的那種赤裸裸的露骨。但是,將色情定義爲「極端的露骨行爲藝術」是一種謊言。這種定義拒絕承認甚至連世俗世界都承認的東西,還給人一種幼稚單純和不以爲然的感覺。

三、從類別來看

這種方法拓寬了討論的範疇,因此對色情美學的否定突然看起來像是對更多內容的否定。這種辯護通常會用反問句的形式來表達,比如「藝術中的裸體都是罪嗎?」「你想閹割米開朗基羅的《大衛》嗎?」「我們也應該譴責《雅歌》嗎?"

在基督教圈子裡,最流行的說法可能是:「聖經談到性的時候用的是 R 級語言」。這聽起來很有道理,因爲聖經中有一些部分涉及到了可怕、噁心和很露骨的主題。但聖經是一部文學作品,而不是電影。

聖經的文字形式(相對於電影和電視的圖像形式)在如何體驗其內容方面有著天壤之別。將書面敘述和視覺敘述這兩個截然不同的類別混爲一談是一個錯誤。聖經從未被提交給電影協會(Motion Picture Association)進行官方 CARA(電影分級與評級管理)評級,也永遠不會如此。因此,聖經沒有 R 級、G 級或其他任何等級。這些類別是不同的。

四、從遞進角度來看

這種看法將一個視覺故事與顯然糟糕得多的東西進行比較:「那部劇遠不如《權力的遊戲》糟糕」。這種論點假定,只要電影或電視劇還沒有淪落到最底層,它在道德上就可以被接受。

然而,道德標準是激勵我們向上,提高自己的至高標準,而不是一種可以(勉強)避免的墮落底線。對於基督徒電影觀眾來說,性道德並不是一個無底洞遊戲(「你能墮落到什麼程度?」);我們要從聖經所允許或禁止的框架下來看問題,運用聖經的普遍智慧來幫助我們分辨。將一種形式的性妥協與一種更糟糕的妥協相提並論,充其量不過是在調侃實踐情境倫理罷了。當評估流行文化中可塑性極強的性道德時,我們的準則應該是不可更改的聖言,而不是最低底線。

五、從效果來看

這種說法將那些令人反感的鏡頭的整體效果降到了最低:「性愛場面太無聊了」或「它們簡直乏味透頂」。我曾看到有人用這樣的話來形容《奧本海默》中的主要性愛場面。但後來我在《GQ》雜誌上也看到了這樣的說法,「有一種深深的惹動情慾的東西「。甲之「無聊」乃乙之「色情」。

對某部電影的效果做出判斷,涉及到對可能誘惑他人(而不僅僅是自己)的誘惑做出判斷。你可能會淡化自己受性影像的影響,但我們往往不可能知道同樣的影像會對其他人產生什麼影響。

歸根結底,「效果論」無意中顯示了色情媒體讓受眾對這些內容脫敏的本質。如果我們對軟性愛場面的一個主要反應是「我覺得它很無聊」,這說明了我們文化和基督教亞文化的什麼特點呢?可悲的是,一些基督徒的色情視覺飲食已經使他們的感官變得遲鈍,以至於他們實際上成了軟弱的弟兄,而不是強壯的弟兄

當不成熟裝作成熟時

電影可以探討嚴肅甚至骯髒的性問題,但同時又不會成爲暴露狂或色情片。過去幾年的例子包括《房間》(Room)、《聚焦》(Spotlight)、《助理》(The Assistant)和《她說》(She Said)。當然,「成熟觀眾「的內容並不是禁區,只要處理的方式合理成熟——創意性地暗示正在發生的事情,而不是一覽無遺地描述。

一部電影的藝術性和道德性究竟如何權衡,還有待商榷。基督徒在何種情況下可以支持在一處或多處場景下使用色情畫面的電影?使用過濾服務(或快進按鈕),是否可以?基督徒應該在什麼時候基於道德理由拒絕一部製作精良的藝術作品?這些都是現代基督徒觀眾必須解決的具有挑戰性的問題。

上述五種錯誤的看問題方式無法充分回答這些問題,更不用說真正解決這些問題了。這些論點過度簡化、誤導和混淆視聽,迴避了色情美學在我們娛樂中的存在和普遍性的事實。

這樣的回應並不是成熟的做法。從功能上講,這甚至不是真正的爭論。這是一個藉口。


譯:變奏曲;校:JFX。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網站:Immature Defenses of 'Mature' Sexual Content in Movies.

Cap Stewart(卡波·史太華)是一位專欄作家,著有《個人聖潔並不足夠》這一教材,另外也是其他電子或紙質書籍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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