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与时事
「批判理論」與基督教信仰不相容
2021-01-15
—— Neil Shenvi , Pat Sawyer

在過去的幾年裡,「順性別(cisgender)」、「交叉性(intersectionality)」、「異性戀本位(heteronormativity)」、「中心化(centering)」和「白色脆弱(white fragility)」等新名詞貌似憑空地進入了我們的文化詞彙。事實上,這些詞和概念已經在學術界流傳了幾十年,由後殖民研究、酷兒理論(Queer Theory)、批判性教學(Critical Pedagogy)、白人研究和批判種族理論(Critical Race Theory)等學科延續下來。這些領域都可以歸入 「批判理論」(Critical Theory)這個更大的學科中,這種意識形態更通俗地稱爲 「文化馬克思主義(cultural Marxism)」。

但什麼是批判理論?基督徒又該如何看待它呢?

現代批判理論通過權力的視角來看待現實。每個人都被看作是壓迫者或被壓迫者,這取決於他們的種族、階級、性別、性取向和其他一些類別。被壓迫的群體並非屈從於身體暴力,也不一定獲得公開的歧視,但卻受屈於霸權的行使——主流群體將他們的規範、價值觀和期望強加給整個社會的能力,使其他少數群體處於從屬地位。

由於篇幅所限,我們無法對這個重要的主題進行全面的論述,但我們將著重介紹一些所有基督徒都應該知道的關於「批判理論」的基本事實。

了解批判理論

首先,批判理論所肯定的並非一無是處。就像幾乎所有的學科一樣,基督徒在某些事情上應該贊同批判理論。例如,批判種族理論者申明在歷史上和法律上所定義的種族是一種社會建構,而非合法植根於人性或人類生物學的概念。

其次,霸權(hegemonic power)的概念也是有道理的。基督徒早就認識到,各種機構是如何——有意或無意地——延續各類抵擋福音的觀念:如世俗主義、自然主義和相對主義。同樣,基督徒父母也要與娛樂業和廣告業所推行的關於審美和性別的錯誤標準進行對抗。這些例子顯明了,霸權如何通過主流機構控制時下文化中的規範和價值觀運作。

第三,批判理論發揮了作爲一種世界觀的作用。它回答了我們最基本的問題:我們是誰?我們的根本問題是什麼?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是什麼?我們的首要道德責任是什麼?我們應該如何生活?

基督教爲我們提供了一個從創造到救贖的綱領性宏大敘事。我們是按照上帝的形像被造的受造物,我們犯了罪,需要通過耶穌的贖罪大工得著拯救,我們蒙召去愛上帝和鄰舍。

相反,批判理論則建基於一個從壓迫到解放的宏大敘事。就某一給定的身份標誌而言,我們要麼是主流群體的一員,要麼是邊緣群體的一員。因此,我們要麼需要剝離自己的權力並尋求解放他人,要麼我們需要通過瓦解所有征服和壓迫的結構和制度來獲得權力並解放自己。在批判理論中,最大的罪惡是壓迫,最大的美德是追求解放。

這些各自的宏大敘事將在生活的各個領域爭奪主導權。例如,考慮到身份問題。我們的身份主要是根據我們與上帝的縱向關係來定義?還是主要從人與人之間的橫向權力動態(power dynamics)來定義?

又或者考慮一下我們作爲人類的根本問題:我們的根本問題是罪嗎?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在聖潔的上帝面前同樣都會被定罪。還是我們的根本問題是壓迫?如果是後者,那麼是不是只需要主流群體的成員有負罪感,而少數群體的成員卻不需要有?

爭議點有很多。在價值觀、道德觀和優先級方面,我們將不可避免地被迫在批判理論和基督教之間做出選擇。

第四,因爲批判理論從權力動態的角度來理解所有的關係,所以它不侷限於單一的問題,如階級、種族或性別。邏輯上的一致性將推動我們把這個框架應用到其他領域。批判理論者將種族主義、性別主義、資本主義、異性戀本位、順性別特權和基督教特權歸爲某種形式的壓迫。在所有這些情況下,一個主流群體把自己的價值觀強加給了一個從屬群體。而在所有這些情況下,解決的辦法就是破除那些使少數群體受到束縛的規範。那些接受批判理論範式作爲解決種族主義或性別歧視的基督徒,往往會質疑聖經對性別角色、性別認同、性取向、婚姻、家長權威、甚至基督教信仰獨特性的理解。

最後,批判理論宣稱,被壓迫群體的成員由於其受壓迫的 「生活經驗」而擁有獲取真理的特殊途徑。與之相反,壓迫群體的成員因爲他們被自己的特權所蒙蔽,無法獲得這種洞察力。因此,主流群體任何對 「客觀證據」或 「理性」的呼籲,實際上都是爲繼續保持體制權力而進行的暗中投標。這種觀點植根於立場理論(standpoint theory,與馬克思主義有機結合,並被女權主義理論重新利用),它認爲知識是被社會地位所制約和決定的。

這種立場特別危險,因爲它破壞了聖經作爲真理的最終仲裁者的功能,無論種群背景如何,聖言並不向任何人隱藏自己(詩篇119:130、160;提摩太后3:16-17;林前2:12-14;希伯來8:10-12)。如果一個來自壓迫群體的人訴諸於聖經,他的擔憂會被視爲保護自己特權的隱蔽企圖而被駁回。

與批判理論交鋒

現在,批判理論對教會的威脅越來越嚴重,有必要在此提出幾個重要的告誡。

首先,我們應該在語言上謹慎而寬容。一方面,基督徒應該不宜將「交叉性」("intersectionality")或 「白人特權」這樣的字眼脫口而出,而不花時間去了解這些概念所蘊含的意識形態。另一方面,僅僅是有人談論 「壓迫」或 「社會正義」的事實,並不足以斷定他們已經接受了批判理論。

良好對話的基本規則是有益的:避免貼標籤、不要辱罵。基於他人明確說出來的話進行交流,而不是猜測他們隱藏的動機。抨擊理念,而不是抨擊人。詢問問題。用愛心說誠實話(弗4:15),言語要常常帶著和氣,好像用鹽調和(西4:6)。在一個日益「部落化」和彼此分裂的文化中,基督徒應該因對那些與他們意見不同的人,特別是對那些與我們同樣認信基督之人恩慈而著稱。

接下來,我們應該重新考慮使用 「文化馬克思主義」這個詞。該詞在學術文獻中有時被用來指代「批判理論」,因爲20世紀一些馬克思主義理論家的著作對霸權提出了質疑,包括安東尼奧葛蘭西(Antonio Gramsci)、狄奧多·阿多諾(TW Adorno)、喬治盧卡斯(Georg Lukacs)、麥克斯霍克海默(Max Horkheimer)、瓦爾特·本雅明(Walter Benjamin)、特里伊格爾頓(Terry Eagleton)、尤爾根哈貝馬斯(Jurgen Habermas)和保羅弗萊雷(Paulo Freire)(後兩位是名符其實的馬克思主義者)。同樣,「文化馬克思主義」一詞也被戴維布魯克斯(David Brooks)和莫勒(Albert Mohler)等受人尊敬的公眾人物所採用。然而,它最近也出現在大規模槍擊事件殺手的宣言中,並頻繁出現在新納粹網站上。因爲 「批判理論」是比較常見的學術術語,而且沒有「文化馬克思主義」的負面聯想,所以它能更有效地傳達我們的原意。

第三,我們需要認識到,地方教會是上帝國度的見證。在一個充斥著邪惡和敵意的世界裡,也難怪批判理論對正義和包容的承諾會很有吸引力。當一個教會表現出真正的鄰里之愛和跨越種族、階級和性別的團契時,它就削弱了批判理論是通向人類繁榮的唯一道路的觀點,並使得對批判理論未能實現其承諾的指控更有可信度。

最後,我們怎麼強調直接了解原始資料的重要性都不爲過。一般來說,基督徒因爲過於依賴二手資料,所以在準確表述和批評批判理論上難堪重任。如果我們必須推薦一本通俗讀物展示批判理論是如何運作的,那就是羅賓迪安傑洛(Robin DiAngelo)的《白色脆弱》(White Fragility)。對於任何試圖了解批判理論基本理念和方法的人來說,這是必不可少的讀物。

作爲致力於通過福音服侍鄰居的基督徒,我們不僅要了解塑造文化的概念,還要了解它們與聖經世界觀的關係,這一點至關重要。讓我們致力於理解批判理論,以便我們能夠認識它,批判它,並向人們表明,真正的自由和喜樂最終只能在基督裡找到。


譯:Julia Liu;校:JFX。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The Incompatibility of Critical Theory and Christianity

Neil Shenvi(尼爾・申維)在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獲得理論化學博士學位。他目前住在北卡羅來納州,在家教育他的四個孩子。
Pat Sawyer(帕特・索耶)擁有北卡羅來納大學格林斯伯勒分校的教育和文化研究博士學位,和傳播研究的碩士學位,以及北卡羅來納大學教堂山分校的心理學學士學位。他目前在北卡羅來納大學格林斯伯勒分校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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