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注:本篇特邀文章來自肖恩·瓦格西(Shawn Varghese)。瓦格西擁有得克薩斯大學達拉斯分校的博士學位和達拉斯神學院的神學碩士學位。
2024 年是達拉斯神學院(Dallas Theological Seminary)建校一百週年。路易斯·斯白瑞·沙費爾(Lewis Sperry Chafer)等創始人的設想是,達拉斯神學院將作爲一間委身於時代論神學的神學院堅守對聖經和基督教教義的正統信念。建校之初的五十年裡,達拉斯神學院歡迎了來自世界各地渴望研究聖經的學生。然而,在這個多元化的群體裡,美國黑人卻明顯缺席。
來自中國、印度甚至非洲的學生可以與白人學生一起上課,唯獨美國黑人學生遭到了禁止。直到 20 世紀 60 年代,種族隔離政策一直在美國南部地區盛行,這使黑人牧師無法進入神學院學習。但黑人申請者的執著促使一些神學院的支持者創辦了達拉斯有色人種聖經學院(Dallas Colored Bible Institute,也就是後來的南方聖經學院)。
20 世紀 50 至 60 年代,隨著民權運動在全美範圍內取得進展,達拉斯神學院的管理層開始努力解決招收黑人學生的問題。直到 1951 年,學校才正式向黑人學生開放,但沒有收到任何入學申請。到了 20 世紀 60 年代,學校收到了黑人學生的入學申請,但學校認爲申請者不合格,而推薦其到南方聖經學院就讀。直到 20 世紀70 年代,才有少數黑人學生開始就讀於達拉斯神學院。
爲什麼黑人學生要到曾經排斥他們的神學院接受神學教育呢?根據我對達拉斯神學院第一批黑人學生的研究來看,答案很複雜。
託尼·埃文斯(Tony Evans)是第一批進入達拉斯神學院學習的黑人學生之一。埃文斯是得克薩斯州達拉斯市橡樹崖聖經團契(Oak Cliff Bible Fellowship)的牧師,也是「城市選擇」(Urban Alternative,一個附屬的電臺廣播事工)的講員,如今他已廣爲人知。他形容自己在達拉斯神學院的經歷是「受歡迎的」。老師們甚至允許他探討種族問題,而「不必擔心無端的反對」。埃文斯認爲,他自身的性格和對達拉斯神學院神學教育的讚賞「淡化」了他可能會遇到的種族問題。如果他更敢於直言不諱的話,有可能會遇到種族衝突。同樣,埃迪·萊恩牧師(Eddie B.Lane,1939-2015 年)於 1969 年在埃文斯之前入學,他將自己在校園的時光描述爲「學生生涯中最美好的幾年」。
這並不是說在校園裡沒有敵意。據埃文斯描述,一些教授對校園裡的黑人學生明顯感到不舒服。一位教授在一間實行種族隔離的教會裡擔任牧師,教會的執事告知黑人學生,他們「不能去那裡」。埃文斯形容當時的聖經教會「非常種族隔離」。埃文斯還講述了他受到白人學生歧視的經歷,這些學生之前從未在種族平等的環境中接觸過黑人學生。當談到校園裡對美國民權運動的看法時,埃文斯認爲,一些學生認爲民權活動家的做法「不符合基督徒的行事準則」。
埃文斯並不是唯一一個回憶起校園裡黑人學生不安情緒的人。埃迪·萊恩也回憶說,教授們並不太歡迎他的到來。許多同學也反映出這種態度。他曾回憶說:「上課的教室裡,有時沒人願意坐在我旁邊、前面或後面……哪怕課堂裡擠滿了人,我也可以一人獨佔一張桌子。」
但也有一些教授和學校的行政管理人員鼓勵黑人學生繼續求學。埃文斯、萊恩和其他黑人學生多次提到韓君時(Howard Hendricks)和哈登·羅賓森(Haddon Robinson)等人,他們是學校裡黑人學生最堅定的支持者。黑人學生形容這些人「非常溫暖」「熱情好客」,並鼓勵他們在面對敵意時不要放棄。
另一個促使黑人學生在達拉斯神學院接受神學教育的原因是他們的神學信念。埃文斯認爲,黑人學生尋求的是達拉斯神學院提供的那種保守的聖經和神學訓練。在福音派關於聖經無誤性的爭論空前高漲時,保守派的黑人學生讚賞達拉斯神學院對這一教義的堅定持守。
另一位學生威利·彼得森(Willie O.Peterson)也贊同這一點。在彼得森看來,儘管一些教授和同學持種族主義態度,黑人學生之所以選擇達拉斯神學院,是由於該學院堅持聖經的無誤性。面對校園裡的種族主義,彼得森聲稱:「萊恩和我禱告……願我們在艱難時期的行事方式成爲一種福音的見證,無論是對那些接納我們,但否認上帝話語的自由主義者;還是那些敵視我們,但持守上帝話語、我們希望與之成爲朋友的人。」
彼得森強調了種族隔離時期許多尋求神學院教育的美國黑人所面臨的難題。丹尼爾·巴雷(Daniel Bare)認爲,對聖經無誤性的持守跨越了膚色界限,甚至許多美國黑人稱自己爲「基要派」。彼得森描述了保守派黑人新教基督徒所面臨的困境:「我們希望得到良好的聖經神學教育,但我們的自由派朋友沒有給我們提供這樣的機會,而我們白人種族隔離主義者朋友卻給了我們這樣的機會。」
在保守派白人佔主導的神學院就讀的決定對黑人社群產生了影響。彼得森回顧了一些美國黑人同胞對此的不滿情緒,他說:「我們這些選擇在白人佔主導的福音派神學院學習的人明白,那些選擇在更偏自由派的神學院中學習的黑人弟兄會認爲我們不明智。他們可能獲得了比我們更優越的教育,但他們並不像我們這樣,能夠深入地了解和掌握經文知識,並精通如何運用這些知識。」
最終,黑人學生之所以到這所歷史悠久的白人學校上課,主要是他們認爲這所學校堅持聖經無誤論。儘管歷史上這裡曾經禁止黑人學生入學,而且校園裡的白人學生、教職員工和教授對他們充滿敵意,但這些人還是希望在這裡接受教育,幫助他們研讀聖經,爲未來有效的事工做預備。此外,一些教授和行政管理人員與黑人學生們一同努力,創造了一個更具包容性的校園環境。出於這些原因,埃文斯在內的一些首批黑人學生在完成學業後多年仍與達拉斯神學院保持聯繫。
今天,在教職員工、行政管理人員、學生、校友和其他組成達拉斯神學院社群的人們共同慶祝百年校慶之際,我們必須承認這些黑人先驅學生所作出的貢獻。他們的存在和堅持不懈的努力豐富了達拉斯神學院的社群構成,並促使達拉斯神學院不斷發展,成爲一個在上帝的國度中更充分彰顯「萬族、萬民、萬種語言」信念的學院。
譯:北落師門;校:JFX。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作者博客:The Desegregation of Dallas Theological Semina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