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年是《啓示錄》20 章 3 節中提到的基督統治一千年這樣一段時期。關於千禧年的確切時間和性質,有三類爭論不休的觀點:無千禧年論(Amillennialism)、後千禧年論(Postmillennialism)和前千禧年論(Premillennialism)。
千禧年是《啓示錄》20 章 1-4 節中提到的基督統治一千年這樣一段時期。這段經文出了名的難以解釋,一直是三個末世論學派——無千禧年論、後千禧年論和前千禧年論——爭論的焦點。與千禧年有關的不同末世論涉及基督再來的時間與這一千年的關係,以及千禧年的確切性質。無千禧年論並不期待未來有一個字面意義上的一千年,而將其視爲基督在兩次降臨之間與祂的聖徒一同統治的時期。後千禧年論者認爲基督會在千禧年之後再來,那時世界上大多數人都歸信了基督教,這將是一個黃金時代。前千禧年論者認爲基督會在千禧年之前再來,在此之前會有一段激盪的患難時期。本文探討了這三種千禧年觀點的一些細節和特點。
末世論是基督教神學中研究末世的領域。它研究基督未來再臨、復活、被提、最後的審判、蒙救贖者與基督同在的永恆祝福,以及受咒詛者離開基督受永恆的懲罰。在這些基本問題上,人們的觀點相當一致,但在具體細節上,從教會建立的最初幾個世紀起,基督徒之間就存在思想上巨大差異。神學家們在歷史上倡導的各種末世論可歸納爲三大體系:無千禧年論、後千禧年論和前千禧年論。每個術語都通過在 「millennium」(千年)這個詞上加上前綴以示區分,而「millennium」是由兩個拉丁詞組成的複合詞,即「mille」(千)和「annus」(年)。[1] 之所以採用這個命名法是因爲隨著時間的推移,每種觀點都開始以其對《啓示錄》20 章 1-10 節的解釋而爲人所知,特別是其中提到的基督復臨的一千年時間。因此無千禧年論者認爲沒有千禧年(前綴-a表示「沒有」),後千禧年論者認爲基督會在千禧年之後再來(前綴-post表示「之後」),前千禧年論者認爲基督會在千禧年之前再來(前綴-pre表示「之前」)。
儘管「無千禧年論者」認爲沒有千禧年國度,但這並不意味著「無千禧年論者」完全否認千禧年,就像這個術語乍看起來所暗示的那樣。[2] 霍安東(Anthony Hoekema)對《啓示錄》第 20 章作出了一個簡明的「無千禧年論」解釋:
無千禧年論者將千禧年解釋爲......描述已故基督徒的靈魂現今與基督在天國一起統治。他們認爲對撒但的捆綁......在基督第一次降臨和第二次降臨之間的整個時期都有效,但在基督再來之前不久就會結束。他們教導說,基督將在這天國統治之後再來。
無千禧年論者認爲我們現在就生活在千禧年的國度中,其特點是同時經歷福音的得勝和爲福音受苦。這顯然表明,無千禧年論者將「一千」解釋爲一種修辭手法。福音之所以得勝是因爲撒但被捆綁住了,這使得他無法阻止福音的傳播;但他並非完全沒有能力迫害教會。就在末日來臨之前,撒但將再次獲准欺騙萬民,迫害也將急劇增加。基督徒們正在等待基督肉身可見的再來,這將結束他們所有的苦難。第二次降臨與普遍復活 [3] 和教會公開被提 [4] 會同時發生,教會會立即與基督一起回到地上。然後基督審判世界,最終迎來永恆的國度。
對無千禧年論者的理解來說,重要的是「已然/未然」的張力。基督徒目前生活在已經開啓的天國中,因爲基督在天上掌權;然而,他們正在等待天國的完全實現,屆時基督將在地上永恆地掌權。 [5] 新建立天國經歷了苦難和磨難,但也隨著福音的傳播而得勝;在完美的天國,即新天新地,將有永恆的安息。這一觀點的另一個關鍵點是理解舊約預言,尤其是它們在新約中的解釋。金·里德爾巴格(Kim Riddlebarger)寫道:「無千禧年論認爲,舊約中對以色列、大衛和亞伯拉罕的應許,在現今的時代由耶穌基督和祂的教會實現了。」[6] 既然這些應許已經實現也就不需要在未來再實現了。無千禧年論者指出,有一些經文教導歷史的終結發生在第二次降臨時,永恆會隨之而來。無千禧年論者將《啓示錄》20 章解釋爲在回顧或重新呈現《啓示錄》19 章所描述的事件,而非按照時間順序緊隨其後發生的事。[7]
後千禧年論認爲基督將在千禧年後再來。[8] 與無千禧年論一樣,後千禧年這個術語也有不足之處。從嚴格的時間意義上講,無千禧年論者和後千禧年論者都認爲基督會在千禧年後再來。事實上,直到二十世紀,無千禧年論者一直被稱爲後千禧年論者。[9] 後千禧年論者一般同意無千禧年論對《啓示錄》20 章的解釋。[10] 兩者一致認爲,千禧年是修辭性的,而非字面意義上的一千年,它「是福音傳遍世界的一段時間」,因爲撒但目前被捆綁了。[11] 他們還就末世的總體進程達成了一致的看發:耶穌降臨時,義人和惡人都會復活,接著是最後的審判,最後以新天新地作爲巔峰。[12]
後千禧年論與無千禧年論的區別不在於第二次降臨與千禧年在時間上的關係,而在於千禧年的性質。[13] 無千禧年論期待教會同時經歷得勝與苦難,直到基督再來,而後千禧年論論則認爲教會的許多苦難在基督再來之前會逐漸結束。他們期待著在地上有一個秉公興義的黃金時代——即千禧年,在這一時期,教會會日益繁榮,並對文化產生巨大影響。這個黃金時代就是後千禧年論者所理解的千禧年。奧萊恩·博特納(Loraine Boettner)給後千禧年論下了一個定義:
後千禧年論是一種末世觀點,認爲神的國現在正通過傳揚福音以及聖靈在人心中的拯救之工在世界上擴展,世界最終將基督教化,基督的再來將發生在通常稱爲千禧年——這是一段正義與和平的漫長時期——的末尾。[14]
金特里(Gentry)解釋說:「後千禧年論認爲,絕大多數人最終都會得救。」[15] 這將帶來「在基督再來之前的一段歷史時期中,信心、公義、和平與繁榮將在人類和國家事務中佔據主導地位。」[16] 越來越多的人將成爲基督徒,他們將尋求按照神的旨意生活,這自然會給他們各自所在社區帶來越來越多的和平與正義。值得注意的是,這種繁榮是世界上很大一部分人按照神的話語生活所帶來的結果。
後千禧年論者通常指向大使命,他們認爲它「將獲得完全的成功」[17] 。他們還指向彌賽亞詩篇,特別是《詩篇》第 2 篇,尤其是第 7-9 節,「......我就將列國賜你爲基業,將地極賜你爲田產。」此外,他們還提請大家注意《馬太福音》13 章中的寓言,這些寓言似乎表明了教會會迅猛發展。
有兩種前千禧年論體系:歷史性前千禧年論(historic premillennialism)和時代論前千禧年(ispensational premillennialism)。歷史性前千禧年論之所以稱爲歷史性的前千禧年論,是因爲它或多或少地類似於古代稱爲 chiliasm 的前千禧年論。時代論前千禧年論的名稱來源於約翰·納爾遜·達比(John Nelson Darby)在十九世紀提出的將聖經歷史劃分爲一系列時代或天命期的神學。這兩種形式的前千禧年論都按照時間順序並且更按照字面意思解讀《啓示錄》20 章 1-6 節,並將其視爲《啓示錄》19 章 11-21節中基督再來和最終決戰之後發生的事情。
喬治·拉德(George Ladd)將前千禧年論定義爲:「在基督再來之後,(基督)將在地球上統治一千年,然後在未來時代的新天新地中最終完成神的救贖目的。」[18] 根據歷史性前千禧年論者的觀點,現今的時代將持續到一個短暫的患難時期,之後「基督將重回世上,建立一個千年國度」。[19] 在第二次降臨時,基督徒將復活,並被公開提走。這些復活的基督徒將與基督一同掌權,基督將「以祂復活的身體親臨人間,並以國王的身份統治整個世界。」[20] 在此期間,撒但將「被捆綁並扔進無底坑,這樣他在千禧年期間就不會對世界產生任何影響」。[21] 千禧年之後,撒但會被釋放一段短暫的時間,在此期間,他把世界上的一部分人引入歧途,悖逆基督。基督會摧毀這些叛逆者,審判世界,然後迎來永恆的國度。與無千禧年論和後千禧年論不同,這種解釋假定《啓示錄》19 章和 20 章所描述的事件在時間上是連續的。
儘管《啓示錄》20 章是唯一一段明確提出一千年的經文,因此各種立場(無、前、後)都與「千禧年」相關,但它並不是區分前千禧年論與其它兩個立場的關鍵問題。關鍵問題是,現今這個時代是否會直接進入最終/永恆的狀態(「黃金時代」),還是在這兩者之間還有一個中間階段(「白銀時代」)的末世國度。前千禧年論者認爲,除了《啓示錄》20 章之外,《以賽亞書》11 章 65-66 節、《撒迦利亞書》14 章以及《哥林多前書》15 章 20-28 節等經文也表明有這樣一個中間階段,而無千禧年論者和後千禧年論者則認爲這些經文指的是教會時代或最終狀態。
千禧年問題是基督徒之間的家庭內部辯論,需要孜孜不倦地研究,並願意對聖經經文及其解釋進行深入探討。這些觀點之間的差異是針對《啓示錄》20 章的釋經(hermeneutica)、解經(exegetical)和神學立場上的差異而非異端與正統的問題。釋經可以解決的問題包括:如何解釋《啓示錄》中的語言和意象,按字面意義還是按修辭意義理解數字,以及如何處理新約與舊約之間的關係。從解經角度看,如何看待《啓示錄》19 章和 20 章之間的關係,它們在時間上是連續的還是在重複。在神學上,如何看待以色列與教會之間的關係、預言的性質以及末世事件的順序將決定人們在解經和釋經上的決定。這些觀點充分證明了解釋《啓示錄》20 章及相關經文的難度和複雜性,因此在處理這些問題時,我們應該保持健康的謙卑態度。
在研究《啓示錄》和末世論時,我們很容易忽視基督在《啓示錄》中的呼召,那就是作爲勝過罪、世界和魔鬼的得勝者而活著,並不惜一切代價地保持對祂的忠心,因爲祂終將使一切歸正。無論人們認爲哪種觀點最能反映聖經的教導,都必須始終牢記,聖經始終將末世的教導作爲忠心生活的動力。最後,也許傅瑞姆(John Frame)可以提請我們注意末世論中最重要的一點:「在我看來,聖經中每一段關於基督再來的經文都爲了一個實際的目標而寫——不是爲了幫助我們發展歷史理論,而是爲了激勵我們順服。」[22]
[1] Anthony A. Hoekema, The Bible and the Future (Grand Rapids: Eerdmans, 1979) 173. 另參:Kim Riddlebarger, A Case For Amillennialism: Understanding the End Times (Grand Rapids, MI: Baker Books, 2003), 19.
[2] Hoekema, The Bible and the Future, 173. Hoekema提到,由於這種潛在的混淆,一些無千禧年論者更喜歡「已實現的千禧年論」(realized millennialism)這一術語,因爲它更準確地描述了無千禧年論者的立場。然而,霍克馬卻不喜歡這個較長的術語,認爲它「相當笨拙」,並傾向於不使用它(173–174 頁)。 另參:Riddlebarger 11; Horton, 935。
[3] Anthony A. Hoekema, 「Amillennialism,」 The Meaning of the Millennium: Four Views. Edited by Robert G. Clouse. (Downers Grove, IL: InterVarsity Press, 1977), 182. 「普遍復活」,指所有的死人,無論是基督徒還是非基督徒。這是與前千禧年計劃相對立的,在前千禧年計劃中,基督徒的復活和非基督徒的復活是兩個獨立和不同的事件。
[4] Horton, The Christian Faith, 954.「公開被提」,意思是這不是一個祕密的、世上的其他人都看不到的事件。這與主張「祕密被提」的時代論觀點相反。然而,重要的是要注意到,無千禧年論者肯定被提,事實上,正如傅瑞姆(John Frame)寫道:「所有基督徒都相信被提。時代論觀點的獨特之處在於,在該觀點中,被提是看不見的、祕密的。」 (John M. Frame, Systematic Theology: An Introduction to Christian Belief. [Phillipsburg, NJ: P&R Publishing Company, 2013], 1089.)
[5] Horton, The Christian Faith, 935. 中譯參考:《基督徒的信仰:天路客的系統神學》,美國麥種傳道會。
[6] Riddlebarger, A Case For Amillennialism, 31.
[7] Hoekema, The Bible and the Future, 226-7. 這一點對無千禧年論來說至關重要,因爲正如霍克馬所承認的那樣,「如果......人們認爲《啓示錄》20 章是在 19 章所述事件之後按時間順序記述的,那麼人們就會得出結論,《啓示錄》20 章 1-6 節的千年將在基督回歸之後到來。」(974-983 頁)。
[8] 後千禧年論者包括 Charles Hodge, Romans (reprint; Edinburgh: Banner of Truth, 1972), 374; John Murray, The Epistles to the Romans, NICNT (Grand Rapids: Eerdmans, 1968), 2:96–98 頁。無千禧年論者包括 Geerhardus Vos, Pauline Eschatology, 87–91; Kim Riddlebarger, A Case for Amillennialism: Understand the End Times (Grand Rapids: Baker, 2003), 180–94.
[9] Riddlebarger, A Case For Amillennialism, 31.
[10] Loraine Boettner, 「A postmillennial Response [To Historic Premillennialism] in The Meaning of the Millennium: Four Views (Robert G. Clouse, ed.; Downers Grove: InterVarsity Press, 1977), 47. A。此外,後千禧年論也有多種形式,既有清教徒和約拿單·愛德華茲(Jonathan Edwards)所持的後千禧年論,也有十九和二十世紀自由論者和社會福音傳播者所持的後千禧年論。這裡所解釋的觀點是近些年來日益流行的符合神學的基督教重建論者(Theonomic Christian Reconstructionists)所持的觀點。
[11] Gentry, 「Postmillennialism,」 52-53.
[12] Frame, Systematic Theology, 1088.
[13] Boettner, 「Postmillennialism,」 122-123. 然而,情況並非總是如此。傅瑞姆(John Frame)寫道:「大多數近代後千禧年論者都同意無千禧年論的觀點,認爲千禧年就是現在,即從耶穌升天到祂再來的這段時間。然而,一些後千禧年論者,特別是在較早的文獻中,認爲千禧年是這一時期的一部分,是基督再來之前的末期。」 (Systematic Theology, 1088).
[14] 同上,117 頁。
[15] Kenneth L. Gentry, He Shall Have Dominion: A Postmillennial Eschatology (3rd ed., Draper, VI: Apologetics Group Media, Gentry Family Trust, 2009), 119.
[16] 同上,119 頁。. 另參 Boettner, 「Postmillennialism,」 120. 「隨著世上越來越多的人歸心基督教,這個時代逐漸融入千禧年時代。」
[17] Frame, Systematic Theology, 1090.
[18] George Eldon Ladd, 「Historic Premillennialism,」 in The Meaning of the Millennium: Four Views (Robert G. Clouse, ed.; Downers Grove: InterVarsity Press, 1977), 17.
[19] Wayne Grudem, Systematic Theology: An Introduction to Biblical Doctrine (Grand Rapids: Zondervan Publishing House, 1994), 1112. 因此,歷史性的前千禧年也是「大患難後千禧年」,即基督在大災難之後再來。
[20] 同上。
[21] 同上。
[22] Frame, Systematic Theology, 10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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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DeepL;校:Jenny。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Views of the Millenniu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