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与工作
從教會到基督教學校
2023-06-29
—— Sarah Eekhoff Zylstra

基諾沙基督教書院(Kenosha Christian Academy)本該是一個教會植堂。

賈斯汀·丹尼(Justin Denney)說:「在整個就讀神學院期間,我一直有一個越發強烈的願望,就是要去一個艱難的地方開展事工。」在三一福音神學院(TEDS)完成道學碩士課程後,他於2018年來到威斯康星州布里斯托爾(Bristol, Wisconsin)的十架路社區教會(Crossway Community Church),成爲駐堂的未來植堂者。

十架路教會早已有安排,計劃差派這些植堂者進入附近基諾沙的威爾遜(Wilson)小鎮,過去八年他們一直在那裡開展課後輔導班項目。

基諾沙坐落在密歇根湖邊,位於連接芝加哥和密爾沃基的城市郊區。該地區的人口約爲10萬,家庭年收入中位數約爲6萬美元。大約有15%的人生活在貧困線以下。

在丹尼和家人搬到這個社區一年後,雅各布·布萊克(Jacob Blake)在離他家不到一英里的地方遭到當地警察的槍擊。

「這讓整個城市都沸騰了,」丹尼說。「那是一個星期天。到了星期一晚上,整個晚上都有警笛聲。在這個城市最貧窮、人口最密集的美國黑人社區,整個街道被燒燬了。那真的是一個非常黑暗的時期。」

第二天,一位朋友給他發了一篇來自福音聯盟的文章,內容是約翰·派博如何回應發生在明尼阿波利斯社區的騷亂,騷亂就發生在喬治·弗洛伊德(George Floyd)被殺的地方附近。

丹尼說:「我流著淚讀完了這篇文章。」他喜歡這個在艱難環境中長期服事的忠心例子。但最吸引他的不是伯利恆浸信會。而是希望書院(Hope Academy)——這是伯利恆浸信會成員拉斯·格雷格(Russ Gregg)於2000年創辦的基督教古典教育學校,目的是更好地愛他的鄰舍。

丹尼意識到,威爾遜社區已經有了歷史悠久的黑人福音教會,它不需要另一個新教會。但是,丹尼發現,課後輔導班裡的孩子們需要「與愛他們的人建立長期的關係,並且隨著他們的成長,需要建立網絡和關係」——這是他的原話。

他想不出有什麼比基督教古典教育更好了。但有一些障礙讓他覺得這樣做似乎不可能,直到他看到格雷格做到了。

去年秋天,50多名學生第一次走進全新的基諾沙基督教書院(KCA)。在過去的六個月裡,丹尼看著他的學生的心被柔軟和甦醒過來,他可以看到他們不同未來的曙光。

「我非常感恩神所安排的所有不同事情,使KCA成爲可能,」丹尼說。「現在,我把這看作是一個無與倫比的宣教機會,用傳福音和門徒訓練來解決一代代貧窮帶來的挑戰。」

鄰里學校

丹尼所在的社區並不是沒有自己的學校——它有兩所。但根據威斯康星州的數據,這兩所學校只有不到10%的學生在數學和閱讀方面表現良好。其中一所學校在該州所有學校中排名倒數第三,而在一月份,學校董事剛剛投票決定關閉另一所學校。

丹尼說,公立學校裡許多教師和行政人員工作都很努力,也非常關心他們的學生。但公立教育系統的負面影響——特別是對低收入學生的影響——顯示了它的缺陷。

他說:「我們服事那些在五年級時幾乎無法閱讀的孩子們。即使是那些真正敏銳和有學習動力的孩子也在接受不合格的教育。他們的想像力幾乎完全沒有被激發出來。他們認爲學校很無聊,這讓他們不想努力學習。」

更令人擔憂的是「道德、精神和文化方面」,丹尼說。「詹姆斯·戴維森·杭特談到了公立教育如何創造了一個不可能培育品格的環境。雖然有很多品格項目,但關於身份和人的基本假設又在鼓勵孩子們尋求自己認爲最好的東西。」

在這樣一種文化中,孩子們很少受到鼓勵去做違背他們膚淺意願的事情,「你不可能得到品格塑造,」丹尼說。」而是讓孩子們暴露在流行文化的風口浪尖上,因爲它沒有給他們提供任何堅定的東西可以抓住。」

即便如此,創辦一所全新的學校也是一項艱鉅的工作。加入現有的學校系統,從內部進行改革,不是更容易嗎?

內部的麻煩

梅根·海因里希(Megan Heinrich)曾經準備好做這樣的努力。

她從小接受在家教育,直到大學。她大學進入了位於基諾沙的威斯康星大學帕克賽德分校(University of Wisconsin–Parkside),主修小學教育,參加了十架路教會,並開始在丹尼也在參與的課後輔導班中幫忙。

「我想潛心研究公共教育,我認爲我可以改變世界,」她說。「我相信教育和識字是孩子們將來成功的基礎。我覺得如果我能夠與家庭建立信任,我就可以分享福音——或者至少可以彰顯恩典。」

她一畢業,就在丹尼服事的社區找到了一份教五年級的工作。她預計這份工作會很辛苦,但會有收穫。但她沒有想到的是持續的、破壞性的暴力和而破壞。

她說:「孩子們失去了控制,我經常需要制止打架,或者在試圖從某人那裡拿到剪刀後逃離。……有的學生可以通過投擲物品、用手機拍攝或威脅他人來破壞我的課堂,但卻沒有人處理他們。」

事實上,他們很少受到處理,因爲其他教室經歷的混亂比海因里希的還多。在她來之前,她的學校在五年內換了八個校長。

三年後,海因里希準備辭職。

她說:「我根本不覺得待下去能有什麼成果。我甚至無法幫助孩子們找到閱讀的感覺。」更重要的是,她沒有建立關係。她不了解家長,而教室裡的關係也不穩定,很混亂。

她說:「如果有的學生一直在威脅要在當天下午向其他人開槍,你就無法建立一個學生社區。你就是做不到。」

因此,當丹尼拋出創辦一所基督教古典教育學校的想法時,海因里希知道他太理想化了。她說:「我無法理解這個想法。在一個教育往往是免費託兒所同義詞的地區,誰會想要這個?」

會有人來嗎?

傑瑞爾·格里芬(Jerrell Griffin)第一次因毒品入獄時才15歲。在接下來的12年裡,他在監獄裡呆的時間比外面的多。他相信上帝,也向神禱告。但似乎總是在幾個月後,他又和錯誤的人混在一起,販賣毒品,然後再回到監獄。

他說:「有一天我正躺在囚室的床上,門突然打開了,這意味著(有新人來)是時候戰鬥了。」格里芬跳下床鋪,退到牆角做好戰鬥準備。但走進來的囚犯並沒有催促他。他只是看著格里芬,問他是否可以幫他忙。

「你算老幾?」格里芬問道。

「我是你爸爸,」那人說。這真的是他父親。

「這很奇怪,也很可怕,」格里芬說,部分原因是與父親關在一起完全是一個瘋狂的巧合,另一部分原因是這使得格里芬清晰地看到自己將來的軌跡。他不想像他父親那樣服刑20年。大約在同一時間,他遇到了一個相信上帝並去教會的女孩。

「當我遇到夏伊娜時,她給了我意義——她給了我期待的東西,」他說。他知道他可以和她有一個與過去不同的生活——他們可以去教會,建立一個家庭,並有一個穩定的家。

他說:「我瘋狂地閱讀聖經,所以當我出獄時,她和我的想法是一致的。這將是一個很好的畫面。」格里芬與夏伊娜結婚,去上學,並開了自己的理髮店。

這對夫婦是在與共同朋友吃飯時認識丹尼的。丹尼告訴他們,他想創辦一所基督教學校,採用基督教的課程和基督徒教師。

格里芬說:「我當時想,這對我們的兒子來說聽起來真是個好機會。」他知道自己很想爲兒子伊萊(Eli)提供比過去經歷過的更好的教育。

夏伊娜也在想同樣的事情。伊萊在一所特許學校上一年級,但學習很吃力,而且不喜歡那所學校。她喜歡開創新學校的想法,而且每個科目都與基督教原則相聯繫,她喜歡那些更有可能影響孩子走向真、善、美,而不是毒品、暴力和幫派的老師和同學們。

賈蘭·布埃(Jaran Bouie)也喜歡這個想法。他白天是商業分析師,晚上是青年牧師,幾年前他在附近的公園遇到了丹尼,然後在課後輔導班項目中與他一起工作。

布埃在附近長大,對公立學校有多糟糕有切身體會——不僅在學業上(他的一個女兒成績比他小時候還糟糕),而且在社交上(他的第一個女兒在他16歲時出生)。

「我永遠不會忘記,」他說起丹尼第一次向他提及基督教學校的想法時。「我想,這是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想法。」

但是他所在教會的領袖們卻有點懷疑。「這對他們來說是一種新的事工形式,」布埃說。他說,離他最近的另一間基督教學校並不關注福音,令那間學校出名的是他們的球隊。

他說:「他們理解學校的概念,但不理解以基督爲中心的教育會是什麼樣子。」

以基督爲中心的教育該是什麼樣子的?

起初,丹尼也不確定威爾遜社區的基督教教育會是什麼樣子。因此,在基諾沙被燒燬的幾個星期後,丹尼拜訪了明尼阿波利斯的拉斯·格雷格和希望學院。

「那次午餐是一個轉折點,」丹尼說。開辦學校的兩個最大障礙是知道如何去做和錢從哪裡來。在格雷格那裡,他找到了一個可以效仿的模式。但與格雷格不同的是,他不需要籌集資金來支付學費。早在90年代,威斯康星州成爲第一個採用學校選擇的州。在這裡,低收入學生能夠得到資助(今年幼兒園至8年級爲8,399美元,高中爲9,045美元),以進入900多所得到批准的私立學校之一。

丹尼和海因里希開始參觀其他與他們背景相似的學校,包括芝加哥以南一小時車程的菲爾德學校(The Field School)。

海因里希說:「他們在使命和願景等方面比該地區的任何其他學校都更接近我們。」

貧困地區的基督教古典教育學校通過歷史、科學、英語和數學中的真、善、美教導孩子們認識上帝。但是,他們也非常倚重其他族群哲學家和神學家的經典思想,解釋這些作家是如何受到古典傳統塑造和貢獻的。他們在研究少數民族和非西方藝術和音樂方面更加用心。KCA將其學生團體分成若干小組,或以著名的少數民族人物如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Frederick Douglass)、凱瑟琳·約翰遜(Katherine Johnson)和路易斯·帕勞(Luis Palau)命名的建築。

「我們不想簡單地複製成爲公立學校的另一個版本,」三一福音神學院系統神學教授格雷格·福斯特(Greg Forster)說,他是最早與丹尼談及建立學校而不是教會的人之一,現在是KCA理事會成員。「我們希望基督教的塑造性教育影響到課堂的每一個方面。」

這意味著要有一個乾淨、平靜、美麗的學習空間;要優先考慮戶外活動的時間;並以指向耶穌爲目標來管教孩子。它還包括對教師的關懷,在第一年,他們的負擔特別重。幾個月後,海因里希感覺自己快被工作淹沒了。丹尼減少了下午的課程,增加了更多的閱讀時間和有組織的遊戲。

這對學生也有好處,因爲「研究表明,從長遠來看,掌握和享受學習比覆蓋所有知識帶來的覆蓋面更廣」,海因里希說。

在她的職業生涯中,她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在教學。她說:「我們在夏天訂購了課程,我拿到了那套《多萊爾的希臘神話書》(D'Aulaires' Book of Greek Myths),」她說。「我就在整理它們的空教室裡哭了。因爲我在小學時就翻閱過這些希臘神話,當時我媽媽給我講過這些,而現在我可以把它交給那些我在不同環境下教過的表弟和哥哥的孩子們。」

從理論到實踐

公平地說,她的三年級學生在第一天並沒有渴望學習荷馬。

海因里希說:「第一週,我們確實有一個學生試圖用暴力威脅來解決衝突。」雖然這個孩子安頓下來了,但其他幾個孩子在經過幾個月的支持後無法達到期望,因此也無法留下來。

創建一個新的學校文化一直是一個挑戰。除了拼音和加法之外,老師們還解釋了他們希望孩子們如何表現。「我們相信神以某種方式設計了這個世界,所以服從、尊重和責任不僅僅是爲了讓我能夠管理好課堂,」海因里希說。「而是爲了讓孩子們爲了他們自己的益處和神的榮耀而形成習慣。」

校服有助於消除收入水平之間的差異。丹尼說,大約三分之一的學生來自穩定的中產階級家庭。另外三分之一家庭也很穩定,但有更多的經濟挑戰。而最後的三分之一來自經濟和關係不穩定的家庭。

「在學校,你必須適應別人,」格里芬說。「我不是那些幸運兒,他們總是穿著高雅,但我更喜歡這裡的制服。」

他可以看到伊萊不僅獲得了閱讀技能,而且獲得了友誼和自信。

海因里希在她的課堂上也看到了這一點。那個曾經害怕到威脅要使用暴力的孩子,現在已經放鬆下來,問起了屬靈問題。學生們相互鼓勵,相互挑戰。當海因里希給他們讀希臘神話時,她聽到了這樣的問題:「宙斯是唯一的真神嗎?」或者「如果一個英雄不總是做正確的事情,並傷害跟隨他們的人,那麼他還算是一個英雄嗎?」當她閱讀《納尼亞》時,他們一起歡笑,認識到即使在黑暗中也要帶著盼望和信心生活。

布埃可以看到他兒子的閱讀和寫作的成長。「作爲家長,我感到很欣慰,」他說。「他再也沒有在什麼事情上落後了。」

在秋天,海因里希給孩子們朗讀了《耶穌故事聖經》(The Jesus Storybook Bible)。

她說:「最甜蜜的就是看著我們的孩子進入上帝的故事。她的一些學生懂聖經,另一些則不懂。今年我們努力讓他們用同樣的語言來談論聖經,建立同樣的敘事,認識到關於上帝是誰和他在做什麼的大視野。」

每次她讀書的時候,孩子們都會問,今天的英雄是不是應許給夏娃的「踩碎蛇頭」之人。她一直告訴他們不是。她說:「直到我們到了福音書,他們才知道那是耶穌。即使是一些來自基督教家庭的孩子也從未以這種方式思考過聖經。」

當他們終於講到復活時,孩子們欣喜若狂。「他們看著耶穌勝過了死亡,就像,『他就是那人!』」海因里希說。「就在我合上書之後,他們問我,『如果耶穌粉碎了死亡,爲什麼世界上仍然有死亡和罪惡?』我們就這樣爭論起來。這類問題,與生活在已然/未然王國的現實摔跤,這是每天都會發生的。這很好。」

「我兒子現在自己讀聖經了,」格里芬說。伊萊也在提醒他的父母,確保他們也讀他們的聖經。

夏伊娜很激動。「甚至我媽媽也能看到他的變化。」

從學校到教會

雖然基諾沙基督教學院的教師和工作人員都是基督徒,但家長不需要是。

這正是管理層所希望的。同時也是董事會成員的布埃將學校的做法與網絡公司的策略相比較。

「大多數人認爲谷歌是一個搜索引擎,但它實際上是一個廣告公司,」他說。「他們通過一項服務吸引人們的注意力,並將其轉化爲其他東西。」

這就是布埃希望學校所做的——提供豐富、有力的教育,同時引導孩子們和他們的父母向神和地方教會學習。35歲的他是他的會眾中僅有的20至60歲的男性之一。

「最難的事情是把16至20歲的孩子拉進來,給他們一個完全不同的視角,」他說。「對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來說,當他們到了這個年齡,世界的呼喚是最強烈的。大多數時候,他們都沒有回到教會。在我的社區,這有可怕的後果。你可能活不下去。你可能最後會被關進監獄。」

「屬靈建造是最重要的,」丹尼同意。由於他對家庭感興趣,他每天在放學時都在外面,與家長接觸。他正在經營「爸爸和甜甜圈」項目,這使他有時間與學校裡的父親們接觸。每週二晚上,他的妻子凱瑟琳爲不同的班級舉辦了一個披薩之夜。他鼓勵家長們來參加,慢慢地,關係開始形成。家長會是強制性的,多個週六的講座也是如此。

「上週,一個學生叫老師閉嘴,」丹尼說。「前一個星期六,我和他爸爸在『爸爸和甜甜圈』課上。所以我打電話給他,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他有機會和他的兒子談論這個問題。那個男孩回來後很懊悔,心煩意亂。他說他希望上帝能饒恕他,老師也能饒恕他。」(他後來得到了饒恕。)

丹尼喜歡學生中這種不斷增長的屬靈敏感性。他喜歡與那些希望打破長期代際鴻溝的父親們對話。他想要預測這種教育將如何改變未來幾代人的軌跡。

他說:「我們想以一種具有憐憫事工優勢,但也具有重要的門訓和傳福音優勢的方式來做出改變。這所學校能夠做到所有這些事情。」

「這很宏大,」海因里希說。「這是令人難以置信的艱苦工作。我工作了很多小時。我很累。但它是宏大的,這是我想度過餘生的地方。」


譯:DeepL;校:SMH。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Planting Pivot: From Church to Christian School.

Sarah Eekhoff Zylstra(沙拉·茨爾察)是福音聯盟的資深作家,於西北大學獲得新聞學碩士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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