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代人需要勇敢的牧師。每一代人都需要。牧人的職責是看守保護神的羊群不受傷害。但是危險處處都有，不管是來自披著羊皮的狼，還是偷羊的賊；不管是來自教會內部的掠奪者，還是教會外的霸凌者。面對教會所面臨的威脅，面對總想殺害和毀滅教會的魔鬼，牧師們需要用清晰的理念勇敢地帶領教會。我們需要勇敢的牧者。

這一代人在盛氣凌人的領袖手下吃盡了苦頭。也許每一代人都是如此。但近年來，我們看到許多真相陸續浮出水面：大家注意到有太多的男性牧者（幾乎總是男人）濫權對待神託付他們照管的羊群，掠奪、剝削他們，而不是提供餵養和照顧。幾位備受矚目的事工領袖被揭露有屬靈濫權行爲。還有一些領袖受到質疑挑戰，偃旗息鼓。有些領袖悔改下臺；還有一些則聲稱悔改，然後若無其事地重新開始。即使是現在，我也懷疑這種曝光是否已經結束。有一點可以肯定，餘波還在蔓延。

另一種現象讓這些挑戰顯得更加嚴峻。許多盛氣凌人的領袖把自己描繪成勇敢的牧者，說那些批評他的人懦弱、沒有骨氣、懼怕人或過於敏感，用這樣的話術鞏固自己的地位，得到團隊的支持。同樣，我懷疑許多牧師沒有處理教會中那些明顯的錯誤，還有濫用職權、教會分裂和各種各樣的罪，對同工團隊的不成熟、表現不佳也不聞不問，因爲他們擔心這樣做會使他們成爲一個尖刻、自負、專橫獨行的霸道總裁。

每種錯誤都爲其反面提供掩護。懦弱和鐵腕是共生關係。

我們都希望擁有，或者成爲勇敢的牧者，而不是盛氣凌人的領袖。那我們該如何分辨呢？有些基督徒領袖很清楚他們的行爲是濫權，是邪惡的；舉個例子來說，你不可能在對他人實施性侵犯的同時，自己還無知無覺。但我猜想，許多人變得專橫跋扈、盛氣凌人，卻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到了那種地步。這也是爲什麼他們會如此抗拒對自己的指控的一個原因——罪幾乎總是涉及到自欺。

這些濫權、霸凌的領袖都有哪些決定性特點？認識到這些特點，會如何幫助我們成長爲有勇氣但沒有霸氣的人？

聖經描述

顯然，我們可以從聖經中關於長老資格的規定入手。保羅在《提摩太前書》3:1-7 中提出的幾條標準警告牧者不要暴躁，咄咄逼人或者盛氣凌人：「作監督的，必須無可指責，只作一個婦人的丈夫，有節制，自守，端正，樂意接待遠人，善於教導；不因酒滋事，不打人，只要溫和，不爭競，不貪財」。

與此同時，在這封信中，保羅敦促提摩太不要對那些威脅教會的人手下留情，他在這裡甚至使用了強硬甚至軍事化的語言：「囑咐那幾個人不可傳異教」（1:3），「打那美好的仗」（1:18），「要吩咐人，也要教導人」（4:11），「犯罪的人，當在眾人面前責備他」（5:20），「爲真道打那美好的仗」（6:12），「囑咐那些今世富足的人，不要自高」（6:17），「保守所託付你的」（6:20）。

《提多書》1:7-11 中也存在著同樣的「既要……又要……」結構。

監督既是神的管家，必須無可指責，不任性，不暴躁，不因酒滋事，不打人，不貪無義之財；樂意接待遠人，好善，莊重，公平，聖潔自持；堅守所教真實的道理，就能將純正的教訓勸化人，又能把爭辯的人駁倒了。因爲有許多人不服約束，說虛空話欺哄人；那奉割禮的更是這樣。 這些人的口總要堵住。

我們在《帖撒羅尼迦前書》5:12-15 中看到：

弟兄們，我們勸你們敬重那在你們中間勞苦的人，就是在主裡面治理你們、勸戒你們的；又因他們所做的工，用愛心格外尊重他們。你們也要彼此和睦。我們又勸弟兄們，要警戒不守規矩的人，勉勵灰心的人，扶助軟弱的人，也要向眾人忍耐。

《提摩太後書》第 2 章也很好地體現了這一點，該章開頭呼籲基督徒要像精兵、農夫或競技場上的運動員一樣堅韌不拔（第 1-7 節），結尾則堅持「主的僕人不可爭競，只要溫溫和和地待眾人，用溫柔勸戒那抵擋的人」（第 24-25 節）。

《彼得前書》5:2-11再次展現了類似的平衡。

務要牧養在你們中間神的群羊，按著神旨意照管他們；不是出於勉強，乃是出於甘心；也不是因爲貪財，乃是出於樂意；也不是轄制所託付你們的，乃是作群羊的榜樣。到了牧長顯現的時候，你們必得那永不衰殘的榮耀冠冕。你們年幼的，也要順服年長的。就是你們眾人也都要以謙卑束腰，彼此順服；因爲神阻擋驕傲的人，賜恩給謙卑的人。所以，你們要自卑，服在神大能的手下，到了時候，他必叫你們升高。你們要將一切的憂慮卸給神，因爲他顧念你們。務要謹守，警醒。因爲你們的仇敵魔鬼，如同吼叫的獅子，遍地遊行，尋找可吞吃的人。你們要用堅固的信心抵擋他，因爲知道你們在世上的眾弟兄也是經歷這樣的苦難。那賜諸般恩典的神曾在基督裡召你們，得享他永遠的榮耀，等你們暫受苦難之後，必要親自成全你們，堅固你們，賜力量給你們。願權能歸給他，直到永永遠遠。阿們！

請注意，使徒們一方面呼籲信徒要堅強、勇敢、剛毅、堅忍不拔，奮力抵抗；另一方面又要溫柔、謙卑、自制、仁慈，關懷體貼他人。對使徒們來說，這兩者都同樣重要。體現在健康的教會和健康的個人身上，這兩方面就好像一枚硬幣的正反兩面。

在聖經時代，這兩者都需要，因爲霸道總裁並不是現代人獨有的現象。在新約聖經中就有明確的記載。《約翰三書》中有一個突出的例子，有一個叫丟特腓的人「在教會中好爲首的，不接待我們」（第 9 節）。猶大形容這些牧人「只知餵養自己」，通過自誇，諂媚，誹謗來尋求權力。（第 11-16 節）。

每一位聖經作者都教導基督徒要勇敢對抗霸道的帶領者，而不是軟弱地迴避。約翰這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者說，「所以我若去，必要提說他所行的事」。猶大書裡說得更斬釘截鐵：「要爲從前一次交付聖徒的真道竭力地爭辯。因爲有些人偷著進來，就是自古被定受刑罰的」（3-4 節）。

我們不必只在「軟骨頭」和「硬骨頭」之間打轉。我們可以同時用勇氣與憐憫、謙卑與果敢、清晰和仁慈來牧養羊群。

要做到「用溫柔勸戒那抵擋的人」（提後 2:25），同樣需要上述的品質。

當代寫照

今天，我們該如何區分勇敢的牧師和霸道的領袖？這個問題很重要，因爲雖然很少有牧師會在思想上（更不用說口頭上）否定聖經中長老資格的重要性，但我們可能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違反這些資格。

長老、同工和教會成員也會犯類似的錯誤，尤其是在權力嚴重失衡的情況下。說自己的牧師專橫跋扈、缺乏自控，感覺像是一種非常嚴重的指控，所以大家通常不會吱聲。但是，如果向他們提供一份描述詳細的特徵清單，他們可能會意識到一些忽略的東西。

借鑑一位同爲長老的弟兄給予的智慧，我在此列出這兩種類型的 20 種對比。這份清單並非詳盡無遺，不過或許會對有所幫助。

左右兩欄的描述是一個比較粗略的勾勒，甚至有點漫畫性質。很少有牧師能像左欄描述的那樣糟糕，也很少有牧師能始終如一地做到像右欄描述的那麼好。但作爲一種診斷工具，這張表幫助我更好地看清了自己和我所在團隊的屬靈狀況，它也幫助我理解學習了在其他情況下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將聖經的語言轉化爲對教牧日常工作的描述，會讓人更容易看到潛在的問題。這也讓我們更容易用這樣的話來問同事：「你覺得 X 平易近人、善於協商嗎？」，而不是「 X 是不是很霸道？」我特別喜歡問下級同事這些問題；我們大多數人在與「在我們之下」的人互動時，比與自己的同級同事或「在我們之上「的人互動，更容易暴露自己的性格缺陷。

左右兩欄不同的根源與符合聖經的資格有關。柔和（而非粗暴）和謙卑（而非驕傲）是牧者不可或缺的條件。從正面講，謙卑的男男女女是上帝創造的最令人欽佩、最美麗的人。

從負面來看，它們是不好見證的前兆。我經常有這樣的經歷：比如我在一次特會上遇到了一位小有名氣，很有恩賜的人，我和他聊了一會兒，看到他和我、和其他人的互動。他給我的印象是缺乏謙卑、或者缺乏柔和，或者兩者都缺。事後，我向妻子提到了我的感受。我又照想，這人地位挺高，名氣又響，我有這種感受是不是我的問題。然後沒過幾年，甚至幾個月之後，我們就聽說他的事工在某些方面出現了問題。神阻擋驕傲的人，賜恩給謙卑的人。

教會能做些什麼？

所有這些都提出了一個關鍵的實際問題：教會怎樣做才能確保他們的牧師更像右欄的而不是左欄的？如果牧師不像右欄描述的那樣，教會如何讓他們負起責任來？在這方面，教會機構和教會成員都該盡責。

在制度上，教會可以通過教會調查、員工評估、清晰的工作內容、匿名的員工文化調查、有能力且有權力的長老團隊以及嚴格的人力資源流程這些方法，盡可能地簡化反饋和問責。(並非所有這些都適用於每一間教會，但我們教會一直致力採用這些好的實踐模式）。

從個人層面來看，教會成員應該直接向存在問題的領袖表達他們的擔憂，這說起來很容易。但是，在領袖很強勢（甚至是濫用權力）的情況下，這可能是一個災難性的建議。在一個處處受控的環境下，即使是同工或牧師也會傾向於團結在領袖周圍，而不是去挑戰他。

因此，作爲教會成員，我們可能需要與身在局外的有權柄之人諮詢意見；這可能是一位督理長老，或某個聯會/區會的委員會，或爲教會提供監督和外部意見的宗派或教會網絡的領袖。如果你身邊沒有這樣的個人或機構，或者教會成員不知道這些領袖是誰，那很可能是個危險信號。

最終，我們是從耶穌這位好牧者那裡學到如何牧養羊群，祂來到我們當中，不僅僅是讓我們獲得生命，並且要叫我們的生命富足。祂可不會讓人呼來喚去。祂有杖有竿，祂在我們的敵人面前，爲我們擺設筵席。祂的杖和竿是我們的安慰。祂使我們的靈魂甦醒，領我們到可安歇的水邊，讓我們躺臥在青草地上。祂清楚盜賊、強盜和豺狼的危險；祂和那些僱來的工人完全不一樣，他們畏畏縮縮，不敢挑戰豺狼強盜，但耶穌隨時準備爲祂的羊獻身。

但是，祂又是多麼柔和的牧羊人啊。祂的羊聽祂的聲音。祂認識祂的羊，祂的羊也認識祂。祂渴望祂的羊在祂的牧養下找到青草地，找到生命，找到完美的合一，祂願意付出最高代價，保證他們能得到這一切。

讓我們這些牧羊人也去這樣做吧。

譯：變奏曲；校：JFX。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網站：Courageous Pastors or Overbearing Leaders: How Do We Tell the Differe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