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兒時在華盛頓特區的家對面就是非裔美國人在奴隸制推翻之後收穫的第一批重大成就之一——林肯公園的自由人紀念碑（Freedman's Memorial）。這座雕像——亞伯拉罕·林肯站在跪在他腳前的曾被奴役之人面前——是這位遇刺總統的第一座紀念碑。美國黑人籌集了建造這座雕像的全部資金。
我的兄弟和兒時的夥伴們把這座雕像及其紀念牌當作棒球的本壘板和捉迷藏的安全區。我在美國首都長大，母親是圖書館員，父親是美國最高法院的書記員，在這樣的家庭裡，閱讀和學習歷史總是一件令人欣賞的事情。星期天，我們經常乘坐芒特普萊森特（Mount Pleasant）有軌電車到終點站，欣賞大理石建築和紀念碑。但我從未記得我的父母提到過我們家門口東國會街（East Capitol Street）對面這段黑人歷史的重要性。
在小馬丁·路德·金博士一次不朽演講中，他「發現」與之類似的、人們一直當作沒有看見的東西。儘管在爭取民權的鬥爭中，這些東西一直襬在他的面前，但他從未以這種方式探討過非洲裔美國人的勞動和經濟史。
1968 年 3 月 18 日，小馬丁·路德·金博士在去世前兩週半，於垃圾工人罷工之際，在孟菲斯歷史悠久的梅森聖殿（Mason Temple）發表了這篇「勞工尊嚴」（"dignity of labor"）演講（實際上是佈道）。這篇演講表達了他對工作尊嚴的看法，而這種尊嚴過去一直在他眼前，他卻視而不見。
在這篇致辭中，金博士回顧了他在民權方面取得的成就：投票權、取消公共交通、住宿和飲食場所的種族隔離。但這些成就對他來說有了新的意義。他從這些垃圾工人/貧困勞動者的困境中認識到，一直以來，這場鬥爭都是在針對殘酷的種族偏見外衣下的經濟不公。在「物質繁榮的汪洋大海」 中，美國藏匿著數以百萬計勞動中的窮人，他們「在貧窮的孤島上苟延殘喘」。事實上，他當時發起的「窮人運動」（Poor People's Campaign）已經找到了這一運動所需的代表人物：工資過低的環衛工人。這些工人無法組織工會，也無法賺取生活工資，因爲市長不想支付更多工資或提供福利。爲了達到這一目的，市長不惜製造公共衛生危機，讓垃圾堆滿街道。
面對座無虛席的全黑人聽眾，金博士毫不迴避黑人社區的階級差異，這些差異根植於受過教育與未受過教育、富裕的宗教團體與貧窮的宗教團體之間。即便在非裔美國人中，有些工作也比其他工作更「重要」。受過教育的非裔美國人被視爲「成功人士」。與此同時，體力勞動者，如罷工的垃圾工人，卻沒有受到那麼高的評價。金博士明確指出：即使是垃圾工和街道清掃工也擁有尊嚴，並從事著重要的工作。
因此，金博士並沒有泛泛地論證所有工作的尊嚴，而是爲討論帶來了文化上的細微差別。長期以來，非裔美國人一直在爭論如何解決世世代代被奴役、就業歧視和教育機會被剝奪的勞動力問題。金博士的前輩杜波依斯（W. E. B. DuBois）和布克·華盛頓（Booker T. Washington）爲這場辯論定下了框架。在不公正的美國制度下，什麼樣的工作才能最好地爲非裔美國人社區建立經濟基礎，這些領導人持有截然不同的觀點。
杜波依斯是第一位獲得哈佛大學博士學位的美國黑人，也是金博士在知識上的先驅者，還是全國有色人種協進會（NAACP）的創始人之一。他主張黑人應當爭取成爲「有恩賜的十分之一」，指的是從受過教育的黑人群體中脫穎而出、領導爭取平等權利鬥爭的人士，也就是黑人知識工作者。杜波依斯極力反對華盛頓的《亞特蘭大妥協方案》（Atlanta Compromise），這個法案主張將職業教育和體力勞動，而非高等教育，作爲非裔美國人獲得地位上升的首選途徑。因此，金博士的佈道在專業人士和垃圾工人的聽眾面前承認了所有工作的尊嚴，將歷史性衝突的兩種立場統一起來，主張需要關注經濟正義和人權。畢竟，這些問題首先會影響一個人最終在哪裡工作。
金博士最後呼籲採取行動，一些人認爲這比他反對越南戰爭的行動更令人不安：通過罷工給孟菲斯市造成經濟後果，以此作爲對政府勢力行使權力的抗議。這是非暴力抗議運動的一次徹底轉變。從「所有勞動的尊嚴」到所有工人的權利，金博士進入了一個新的民權領域。對他來說，工作神學已成爲工人及其獲得生活工資權利的神學。而民權抗議活動爲改變不公正的法律而進行的集體談判，當目標不僅僅是立法者，而是僱主時，就變成了另外一回事。
今天我們很難理解這一點，因爲工會在美國社會上地位已經江河日下，會員人數比美國歷史上任何時候都要少。無論如何，號召總罷工是民權運動中一個戲劇性的戰術轉變。當然，它也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在金博士 4 月 3 日的最後一次演講中，他回到孟菲斯的梅森聖殿支持垃圾工人。我們經常會想起他對自己的死所說的預言，他說自己「已經到了山頂......看到了應許之地......但我可能無法和你們一起到達那裡。」但是，那篇「山頂」演講的中心思想是一個詳細的戰略，即利用罷工和抵制來爲各地的垃圾工人和工資過低的工人的困境帶來經濟力量。
這就引出了我們今天作爲美國基督徒所面臨的一個核心問題。在當今國家和全球財富不平等的情況下，我們工作的目的是什麼？上帝允許美國達到歷史上前所未有的財富水平，是爲了讓我們以更具有全球意義的方式服事他人嗎？我們創造財富的工作主要是爲了我們自己嗎？我們的救主爲飢餓者、赤身者、移民、病人和被監禁者提供服務的標準如何適用於美國基督徒爲這些最小的小子們提供服務？
林肯公園的雕像上，衣冠楚楚的林肯站在一個赤身裸體、戴著鎖鏈的人面前。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Frederick Douglass）曾在 1876 年爲這座紀念碑致辭，稱林肯是美國第一位「殉道總統」，這些話早已被人遺忘。近 90 年後，當金博士倡導工作的尊嚴時，這些與會的領導人、政要、參議員、眾議員和最高法院法官都已逝去。而今天，金博士本人已經去世 50 年了。
但他的「勞工尊嚴」講道，勸勉我們「惟願公平如大水滾滾，使公義如江河滔滔。」（摩 5:24），這一聲音將繼續流傳下去——因爲上帝永恆不變的話語命令我們，在天父的祝福下，利用我們的勞動爲他人服務。
譯：DeepL；校：JFX。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50 Years Ago This Weekend: MLK on the Dignity of Work(er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