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過後這幾年，英國的信仰氛圍悄然發生了變化。福音派教會普遍反映，教會出席人數顯著增長，決志信教和接受洗禮的人數也持續增加。會眾種族構成更趨多元，很多人都是主動來尋求信仰的，他們有的是自己讀了聖經，有的是在網上接觸了福音信息。
不同宗派聯盟的福音派教會都呈現相似趨勢。筆者所屬的英國獨立福音教會聯盟（FIEC）擁有 660 餘間成員教會，堪稱全國最大的保守福音派團體。聯盟內部將當前現象稱爲「溫和復興」，近二十年來的事工發展從未如此令人振奮。
我們先前觀察到的種種跡象，如今得到了聖經公會《悄然復興》（The Quiet Revival）調查報告的權威印證。該研究對超過 1.3 萬人進行了問卷調查，並與 2018 年的同類數據進行了比對。結果顯示，過去六年間英國教堂出席率顯著攀升，18 至 24 歲的年輕群體增長尤爲突出——其中男性青年的增幅更爲明顯。這些數據徹底顛覆了「教會持續衰落、代際信仰遞減」的固有認知。有趣的是，調查發現X世代才是信仰最爲淡薄的人群。
對於長期在世俗化後基督教文化中倍感壓力的英國信徒而言，這份報告無疑帶來了振奮人心的消息。自 1858 年信仰鼎盛時期以來，英國教會出席率和基督教信仰認同幾乎持續下滑，僅在二戰後至 1960 年代性革命前出現過短暫增長。2021 年全國普查顯示，自稱基督徒的人口首次跌破半數，其中絕大多數對信仰缺乏真實認知且不參與教會生活——他們只是名義上的文化基督徒。
主流（自由派）教會正遭遇災難性衰退：英格蘭國教會、蘇格蘭國教會、循道會與聯合歸正會等都面臨會眾老齡化的「人口定時炸彈」。基督徒群體日益邊緣化，政治文化影響力持續萎縮。
但報告指出，這種下滑趨勢並不能說明全部情況。過去六年間，定期參加教會活動的基督徒比例從 8%升至 12%，相當於人數從 370 萬增至 580 萬。18 至 24 歲青年信徒比例從 4%飆升至 16%，其中男性出席率從 4%躍至 21%（同齡女性僅 12%）。目前少數族裔佔教會總人數的 19%，但在 18 至 54 歲群體中佔比高達 32%。
不同教會的增長趨勢並不一致。天主教和五旬節派的增長最爲突出。天主教徒在教會出席者中的比例從 2018 年的 23%升至如今的 31%，五旬節派則從 4%躍升至 10%。相比之下，聖公會的比例從 41%降至 34%。調查還發現，年輕人更傾向於靈性追求。35%的 18 至 24 歲青年認爲「絕對存在上帝/諸神或某種更高力量」；40%的人每月至少祈禱一次。此外，參加教會活動的人生活滿意度更高，社區歸屬感更強。
儘管報告數據令人振奮，但我們仍需保持清醒——教會出席率的上升並不等同於真正的信仰復興。即便文化基督徒的表現更活躍，也未必意味著屬靈覺醒。
移民潮的影響不容忽視。英國年淨移民人數達 72.8 萬，天主教和五旬節派信徒的增長很大程度上源於非洲等地的移民湧入。自 2018 年以來，英國總人口增長約 200 萬，與教會增長人數幾乎持平。這些數據掩蓋了一個深層挑戰：如何向本土白人群體和二戰後移民的少數族裔重新傳福音。
然而拋開這些客觀因素，結合各地福音派教會的見證，英國確實正經歷一場屬靈新動向，尤其是年輕男性表現出前所未有的開放態度。
從社會層面看，這種轉變源於對真實盼望的渴求。世俗自由主義未能兌現幸福承諾，孤獨感與心理健康問題激增。年輕一代疲於在「有毒的男性氣質」等社會批判中定義自我。當前助推民粹主義政策興起和極右翼意見領袖走紅的種種社會壓力，同樣驅使著人們轉向教會，以期從中獲得心靈慰藉與人生解答。
當前發展勢頭良好的教會大致可分爲兩類：一類是以羅馬天主教和東正教爲代表的傳統教會，它們憑藉莊嚴肅穆的禮儀和深厚的歷史底蘊，吸引著眾多年輕信徒。這種充滿聖事儀軌的宗教形式，恰好契合了當下追求超越世俗的靈性風潮。另一類則是那些既忠實地傳講深刻的、與使徒所傳福音一致，又能爲信徒提供溫暖團契的新興教會。
如今日漸式微的，是兩類教會：一類是背棄聖經福音、轉而擁抱進步文化自由主義的主流教會；另一類則是 90 年代風靡一時、如今卻如過氣脫口秀般空洞乏味的「迎合慕道友式」福音派教會。這給我們的啓示是：信徒渴求的是信仰的實質，而非浮於表面的形式。
這股回歸天主教與東正教的潮流究竟是真摯的信仰復興，抑或僅是文化鐘擺週期性擺動帶來的靈性風尚，尚有待觀察。相比之下，我更確信福音派教會的增長具有持久意義，因其帶來真實的生命轉變與信仰委身。今夏即將發佈的福音派聯盟調研報告將證實，各類福音派教會均呈現增長態勢，而人們歸信的原因往往很簡單：或是因一位基督徒朋友的帶領，或是因閱讀聖經的感動。我們常把傳福音複雜化，卻忘了這本質上是聖靈的工作。
英國福音派的新氣象讓我們確信：福音本身依然帶著改變生命的大能。在這個屬靈黑暗籠罩的時代，歷史告訴我們，神總在祂的百姓最需要時點燃復興之火。
教會的式微與世俗主義的得勢並非不可逆轉。事實上，在後基督教時代的自由進步文化中傳揚福音，遠比固守表面化的基督教文化及其附屬道德觀更爲有效。福音的真光在世俗的映襯下反而愈發明亮。我們的使命不在於通過政治手段維繫基督教文化，而在於引領人歸入神的國度。正如 18 世紀福音派復興運動催生社會改革高峰所見證的，當教會真正成長時，社會必將隨之改變。仰賴神的恩典，這樣的轉變必將再現。
我由衷讚賞聖經公會爲編撰此報告所傾注的心力，以及報告帶來的鼓舞。或許我們需要辯證看待其中部分原始數據，因其未必能真實反映福音事工的增長。但透過這些數據，我們得以印證一個可喜的現象：較之以往，神正在展開更爲宏大的工作。這一點，從諸多實際見證中已得到證實。
請與我們一同禱告：願主憐憫英國，讓當下的「悄然復興」能發展爲更新教會、轉化國家的屬靈大復興——這實是我們當下面臨的真正需要。
譯：MV；校：JFX。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The 『Quiet Revival』 Breaks Spiritual Stillness in the United Kingdom
